一番忙碌,胡东从钱包中点出2472元,连同签上双方名字的合同一起交给房东,为了防止房东没有零钱找不开,他还贴心的在复印店换出足够房租的零钱。
粗略数了一遍,确认金额没错,房东利索的收起合同和钱,那爽快劲,看得胡东一阵肉疼。
那可是他三分之二的身家啊,平日里一点点花出去没什么感觉,突然一把支出这么多,难免是会心疼的。
总算还好,事情算是比较完美的解决了,可以规划下一步的打算了。
在交付完所有的钥匙和门禁之后,房东摆摆手,很自然的开口说道:“行了,东西都给你了,下个月房租到时候我会电话联系你的,我先走了。”
没有过多客套,正如最开始那般雍容。
“好的,房东你慢走。”
胡东没有整出十里相送的场景,一场交易而已,保持足够的尊重即可。
看着房东施施然走了出去,伴随清脆的关门声,客厅重新笼罩在昏暗之中。
就等沈丰了,两人不久前才通过电话,沈丰已经买好床铺,陪同安装人员正在赶来的路上。
捏着剩下那份合同,胡东回到房间缓缓蹲下,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仅仅租房一件事,就已经让他心力交瘁,前路还未可知。
他和沈丰毕业于凤凰市一所末流的大专院校,面临毕业后的选择,他们没有听从父母的意见各奔东西,回到那个陪伴他们成长的小县城。
留下,是出自年轻人骨子里的倔强。
见识过大城市的风光,没人愿意回乡,用老一辈人的话说,他们的心,野了。
凤凰市是一省的中心,全国数得上号的一流城市,这里,钟爱从各地汇聚而来的顶尖人才和为生活带来便利的无数服务人员,唯独鄙夷他们之流,既无一技之长,又适应不了高强度的工作竞争,天天高喊梦想,却宛若弃子。
脱离父母的庇护,外部环境又极其恶劣,抱团取暖是最好的办法。
整整三年的室友,这是胡东信任沈丰的基础。
他从来都知道,沈丰是个麻烦篓子,偏生的又爱冲动,在那所管理不严的民办大专里,行事那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脱缰的野马,肆无忌惮,起口角争执如吃饭喝水一般习以为常,疯子之称也由此而来。
总算他还能把握一个度,每每在事态即将升级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之前平息下来,不至于落个留校察看或是退学的下场。
和沈丰抱团绝对不是最佳的人选,但是没得选择,另外一个室友张平安一毕业就联系了工厂,早早过起早八晚八规律的生活,这是胡东不能忍受的。
进厂一年毁终生,工厂会消磨他的时光,繁重的工作任务更会断绝他提升自己的想法。
他需要一个平淡的工作环境,拿着不高的薪资安稳生活,还有充裕的个人时间可以让他在短时间内提升自己的核心竞争力,以期更好的发展可能。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姜昕的女孩。
第一次见到姜昕,是在学校那间不大的医务室里,胡东搀扶着鼻青脸肿的沈丰,浑身是血,好不狼狈。
不是打架斗殴,仅仅因为想要验证晚上封寝之后能不能溜出去上网,沈丰从四楼的过道窗户英勇的一跃而下。
一二三层的过道窗户都加装了防盗网,防的就是这种情况,可是防不住头铁的沈丰,他用实际行动验证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句话。
姜昕是隔壁学校的医学生,繁重的课业和为数不多的实验颇让她苦恼跟不上学习的节奏,为了寻求更多的学习机会,她来到这里毛遂自荐,利用中午休息时间给校医务室的医生打下手。
推开门的时候,百无聊赖的姜昕正趴在办公桌上玩着手机,两只俏生生的小腿藏在白大褂下一晃一晃轻点着地面。
“呀,你们这是怎么弄的,快来坐下。”收起手机,姜昕主动迎上来一同搀扶沈丰坐下。
仔细查看伤口过后,才从医药箱中取出碘酒、红花油,细致的帮沈丰处理起来,医务室里顿时充斥着碘伏的味道。
虚掩的窗户漏进一缕清风,姜昕额前几根发丝愉快的舞动,胡东鼻翼颤动,他闻到了一股廉价洗发水的味道。
面对姜昕的询问,胡东一时难以启齿,看看那些伤口的位置,额头、胸前、掌心、膝盖,天知道沈丰跳下去为什么会变成五体投地式着陆,丢人啊。
沈丰倒是豁达,将自己的心路历程和英勇事迹毫无保留的吐露而出,胡东听得抚额低头,遮挡自己抽搐的嘴角,有这样的室友,跟着一起丢人都习以为常了。
“咯咯咯咯。”处理完伤口的姜昕听他说完,捂着嘴,眉眼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笑声那是止也止不住,只听声音,不知道的人绝对会以为谁家小母鸡骄傲的炫耀自己下蛋了。
胡东从来不信什么一见钟情,但是这一天,他狠狠抽了自己的脸。
想起和姜昕初次见面的场景,哪怕过去很久,胡东依旧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看她认真学习时一丝不苟的面容,看她对着自己古灵精怪的耍宝,看她的一颦一笑,只要能够陪伴就好,这是胡东最真实的想法。
那个女孩,是本地人。
知道这个消息的胡东,早早就绝了回家的念头,万语千言,不抵她在。
“皇上,您的爱妃给您来电话啦…”软萌又甜糯的声音从口袋中传来,打断了胡东的思绪。
是沈丰的电话。
这个铃声,不出意外是姜昕设置的,为了这个铃声,胡东没少被宿舍里那帮牲口嘲笑。
胡东站起身,活动一下久蹲发麻的身体,熟练无比的接通电话,“疯子,你到了?”
“东哥。”
沈丰只是说了两个字就没了声音,仿佛被人扼住嗓子一般,沉重的鼻息声急促有力的回荡。
“哼哧,哼哧。”
“怎么了?疯子,你说话,买个床被人绑架了?”自己省下几百块钱,胡东难得有心思开起了玩笑。
“要不要我去救你啊,就疯子你那体格,一般人弄不过你吧。”
那是真弄不过,疯子实实在在是一米八几的彪形大汉,他胡东不说瘦弱,比麻杆也好不到哪去。
“东哥,我和安装师傅到银座小区门口了,不过……我这边出了点意外。”
电话那头沈丰的声音颤抖,隔着手机都能听出他的惶恐不安,低沉并且可怖。
就知道沈丰这麻烦篓子靠不住!
胡东懊恼的一拍大腿,“你出车祸了?”猛然间他想起门口那个质疑他的保安大叔,这要是碰上沈丰,火星撞地球都有可能,“你特么别告诉我你把门口保安大叔给打了吧!”
“没有,我,我把钱丢了。”
“所有?”胡东的音调提高八度,他在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全部!”
疑问和肯定的交替,直接击碎胡东最后一丝侥幸,省钱带来的喜悦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愤怒冲破胡东仅存的理智,滔天的怒火转化成一句暴喝。
“沈丰你个混蛋,你怎么不把自己也丢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