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八点，五人从水野最爱的小轿车上下车。

虽然是小轿车，但是在孙露坐副驾的情况下，后排坐萨妮娜和两个体型瘦小的的少女，还是绰绰有余的。

孙露不禁想起了和改造人同事共事时的情景。

当时的他年纪还比较小，刚刚开始执行任务不久，武艺也只能算是初窥门径。

那次任务中，明明也是三个人坐在小轿车的后排，但是另外两个改造人壮汉把他挤在角落，短短半小时的车程，他竟然晕车了。

“……”

刚刚下车，眼前的气氛就让孙露和萨妮娜开始感到不适。

“好多人……”

萨妮娜原本兴高采烈的神情变得有些畏畏缩缩，伸手牵住了孙露的手指。

孙露也不喜欢这种人山人海的吵杂地方，他弯下腰，用右臂把白发女孩抱了起来。

萨妮娜很轻，即便只用一只手，对他来说，也算不上负担。

女孩高兴的笑了笑，看着周围的人群，又伸手抱住孙露的脖子，把下巴靠在了他的肩膀。

她这才鼓起勇气，去接受大片的噪音。

在女孩的世界里，声音和画面要比常人的复杂和喧闹数倍。

感受着男人的体温，萨妮娜喜欢这种安全感。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还这么乱……”

看着周围各种奇装异服的怪人，抱着萨妮娜的孙露忍不住朝水野最爱问道。

“你是提议来这里看演唱会的人吧？”

“诶？为什么是我……”水野不满的伸手指了指自己，扭头看向左右的易秋和阿依达。

栗发少女面无表情，易秋则露出了懵懵懂懂的神情。

“好吧。”她无奈的放下了手，“你们不喜欢的话，换个地方玩也不错，去看场电影？”

“我挺想看演唱会的……”易秋不太好意思的说道，“我从来没看过。”

阿依达则是走到了孙露的面前，朝他抱着的萨妮娜问道：“你还好么？”

“嗯！”萨妮娜用力点点头，“我没问题的，萨妮娜也想看演唱会。”

水野最爱和阿依达把目光投向他。

啊？原来他也有选择权？

“彳亍。”

男人伸手调整了一下萨妮娜的位置，让她坐的更舒服一点，顺便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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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场内，哪怕演唱会还未正式开始，粉丝们的态度就已经变得狂热。

无数脸上带着廉价改造线条的夜之城市民聚集在这里，尽管有许多简陋的座椅，但几乎没有人选择坐下。

大多数人的嘴里呼喊着没几个人听得懂的音节，莫名其妙的狂欢着。

好不容易找了块稍微空点的地方，孙露伸出软弱无力的左手，微微颤抖着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是小明星的话，不可能有这么多人，也不会有这种狂热到近乎宗教一般的气氛。

但如果是某个了不得的大明星，门票又怎么会这么便宜，场地也不应该这么简陋。

好奇怪。

萨妮娜把头埋在了孙露的怀里。

好虚假。

大家的快乐都是假的。

额头渗出汗珠，幼小的女孩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埋进沙子里，以期拒绝那浪潮般的画面与声浪。

他们来的时间好像有点晚了，观众们已经基本入场完毕，刚刚在这片角落的空处落位，巨大的舞台便突然亮起。

孙露也被这光线吸引，和其余几个女生一同朝那投去目光。

四个形貌各异的女生凭空出现在了舞台之上，还未做出任何动作，台下的观众们就像被引燃的炸药一般，猛地爆沸起来。

“樱庭凛凛花！”

“悠酱！”

“我爱你啊！”

“爹！”

“神！萨莎酱是唯一神！”

“带我走吧凛凛花！”

各种声嘶力竭的鬼哭狼嚎出现，伴随着霓虹的光影，此地化为了魔域。

孙露重重的皱起了眉。

水野最爱倒是相当融入其中的样子，也大声的喊起了凛凛花的名字。

阿依达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不出喜怒。

易秋在刚开始也因为太过热闹的情景，显得有些拘束，但发现没有人会注意到自己之后，目光被亦舞台上绽放出耀眼光芒的女生们吸引，也开始大声的喊起一些叫人听不懂的话。

随着音乐响起，四个女生没有进行自我介绍，就开始热情洋溢的唱跳起来。

虽然她们的身体都和真人一般无异，但孙露可以看出，她们都是结合虚拟现实技术，以完全形态的全息投影制造的伪物。

尽管这还是第一次见，但作为接触到【风行九州】高层的孙露曾听说过，【樱花】曾有过以完美的人工智能偶像来取代现实偶像的秘密企划。

已经完成了么？

孙露望着四个女孩。

她们的业务水平都达到了无可指摘的地步，舞蹈的姿态力度到位，踩点精准，动作间互相配合，包括各个节点的一颦一笑，可以说是完美的把控住了舞台。

并且，四人的属性也没有重复的地方，娇小可爱、成熟美颜、优雅大方、清冷高洁……

没有失控风险，永远听话，永不翻车的超级印钞机，完全意义上的虚拟偶像，真的已经诞生了么……？

2077，数字化的接天浪潮翻涌，这种技术，甚至已经开始接触到人格的底层代码。

“无性恋（asexual）中的虚性恋（fictosexual）……？”

抱着女孩的男人喃喃的说道。

阿依达扭过了头。

“那是什么？”

“指只会被虚拟角色吸引的人。”孙露说道，“他们大概大多还算不上这种类型，但是很像。”

“喂喂。”高喊着凛凛花名字的水野有些不满的扭过了头，“我可不是什么LGBT（指性少数群体）哦。”

樱庭凛凛花，大概就是那个经常站在C位，那个娇小可爱，风格像是小恶魔一般的粉发女生吧？

真亏水野还知道LGBT这个词。

“说起来，虚拟角色有什么不好的？由先进算法收集大数据制作出来的她们，能满足绝大多数人的一切需求，不会悲伤，不会哭泣，不会有负能量，没有道德隐患，更不会有出轨之类的负面新闻……”

大概是感受到了孙露冷漠的态度，水野的情绪有些激动的说道。

“即使是明知是虚拟的，依旧有很多会跟不存在的偶像产生强烈的情感联结，甚至构建出一种准社会关系（Parasocial Relationship）。”

孙露神色低沉的说道。

大概因为这具身体的灵魂来自上个时代吧。

喜欢什么是别人的自由，他无意指摘什么。

不过，说不上理由，但他讨厌这样。

他不讨厌虚拟偶像，但讨厌人类为完全没有灵魂的AI而癫狂。

孙露讨厌这个时代。

讨厌曾作为魔女杀手的，自己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