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东西都收拾好扔进楼梯口的垃圾桶，苏繁借着空挡去了厕所。

全身都湿着的感觉并不好，尤其夜雨不歇，空气还湿冷，要不是苏繁身强体壮，还真不一定受得了。

风吹雨打的声音在厕所里也能听到，气氛还蛮吓人的。

洗手池前的大镜子上布满污渍，瓷缸里各种颜料，脏红灰黄的留着痕迹，甚至女生的头发丝。

美术生的画室也在这一楼。

水龙头哗哗拧开，苏繁洗手很慢，从掌心到手腕，指尖指缝也不放过，严格按照七步法。

镜前的手指修长而骨感，如大理石雕刻般棱角完美，作为一个画师，苏繁对双手的保护十分上心。

沙沙沙……

亮白的楼道有风漏进来，灌进苏繁的后领，仿佛是有人在背后吹气，刺得他一个激灵。

苏繁下意识抬起脸，通过镜子可以看到空荡荡的身后。

“——哐哐，哐哐！”

突然，如似摇窗的声音从右边传来，是女厕所的内部。

苏繁莫名想起，关于2号教学楼三楼女厕所里的各种午夜谣言，当时传得人心惶惶，严重影响到了艺院的学习氛围。

于是被称为“辣个女人”的系主任亲自半夜来蹲，给出辟谣:外头的树枝断了但没完全断，大风一刮就拍窗。

后来把树砍了，就再也没发生过这事。

虽然这事疑点很多，比如白天刮风就听不到，树枝的力气不会那么大、声音也不对等等，不过这些讨论都被学校禁止了。

哐哐的声音没有持续多久，一会儿就戛然而止。

苏繁刚有些兴奋的神色索然无味，还不如空房玻璃珠有趣。

他可喜欢这些民间小故事，还不是叶公好龙的那种喜欢，小时候在农村读小学，真就去坟林找了半宿。

薄叔那个气得啊，把苏繁的姐姐揍了一夜，怎么带弟弟的！

后来苏繁就领悟了，村里的坟都沾亲带故，不是祖宗就是亲朋，就算他是捡的，也没鬼会逗他这株薄叔这鳏夫的香火苗。

在姐姐以头抢地的哀求下，苏繁才收起去隔壁村的想法……

洗完手，苏繁又仔细欣赏一把自己的帅脸，侧来侧去的看了好几分钟，始终没等到灵异事件的发生。

“啧，无聊，我都……算了，这世上就不能有点新花样吗？”

苏繁摇着头，转身走出公共厕所，直到他斜拖的影子彻底消失。

女厕的门板轻微摇了摇，门底一抹阴影离去。

……

苏繁回到教室，犹豫的看了眼编织袋，又看看外面完全不打算停下来的雨。

反正都不是啥值钱东西，放着就放着吧，顶多带上伞，然后把毛巾搭脖子上。

折身走向在板凳上乖巧端坐的洛清平，苏繁小心抗起她胳膊，让她扶住自己肩膀。

少女轻巧得好似没有体重。

“能走吗？”

“嗯……又要麻烦你了，苏同学……”

洛清平紧紧将唯一的依靠揽住，走得一瘸一拐。

所幸洛清平够高挑，一米六六，手长腿长，不然这姿势真心不方便。

苏繁古怪的问:“要是我没来你打算怎么回去，扶墙？”

洛清平理所当然的道:“让小嘉来接我啊。”

“那她下午怎么没陪着你？”

“她有自己的事啦，陪我做什么……”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苏繁将教室门锁好，然后很自然地揽住洛清平的腰。

洛清平僵硬了下，没有说话。

走廊里静悄悄的，还是半开放式，风漏进来吹得洛清平发寒，可浑身湿的苏繁身上衣物更冷。

苏繁教她画线的时候，毕竟还没完全贴在一起，洛清平的感觉还不是很大，现在相贴的搂抱，她就理解到苏繁经受的是怎样一股寒意。

“苏同学……你不冷吗？”

苏繁完全不在乎:“我从小抗冷。”

这是真话，他小时候大半夜去找坟林，半点不怂夜寒露重，回来还屁事没有。

洛清平把脸微微偏过去，但身体贴得更紧了一些，希望可以将体温分给苏繁。

在洛清平看不见的地方，苏繁眼里闪过一丝苦恼，这小丫头……怕是真的在喜欢他。

没想到没进美术社，还是和她扯不断理还乱的纠缠在一起，该找个时候和她坦白，让她清醒点。

有病，还找什么时候，就现在！

“洛同学。”

“嗯？”

“不要因为今天的事，就有什么误会，比如喜欢上我之类的，我大学期间不打算谈恋爱。”

苏繁没去看洛清平的表情，只听见自己直白了当的话语经过走廊回放，认真又严肃。

“我不知道你冷不冷，苏同学，但是我挺冷的。”

身下的音色很平静，仿佛听到了一个冷笑话，然后回以嘲讽，至少苏繁听来是如此。

苏繁稍稍安下了心，听到这种话，无论有什么心思，都该熄灭了。

何况小丫头又是个心气特别高的，肯定是听懂了，才用含带讽刺的方式回应。

他放松了步伐。

这次一半是试探，一半是没办法放心她一个人在教室里，这傻丫头路都走不了。

还好及时进行了说明，没有像电视剧狗血剧一样拖拖拉拉造成误会，自己果然机智！

然而……

洛清平用一种充满无奈和迁就的眼神，望着苏繁“不敢”转来的侧脸。

苏同学，又在闹别扭了……这种嘴上和心里的反着来的行为，一般人还真吃不消，还好她早已看穿了一切。

不想谈恋爱，偷偷画她的身体？

冒着暴雨给她买吃买喝，湿着一身陪她一晚上，最后又送她回寝室？

真要那么冷淡，凭什么那么细致的关心，体现得那么有责任感。

洛清平只好无奈地暗示，是她因为冷，才故意贴得紧，这样应该能让苏繁好受点了。

哎，要是真和苏同学谈恋爱的话，会不会经常起误会吵架啊……

总不能每次都猜那么准，何况这样的风格，时间长了也会特别累人。

“还有，我劝洛同学你也别谈恋爱。”忽然他补上了一句。

“嗯？为什么呀？”

“大学水深，你把握不住，大学毕业就分手，不值得信赖。不如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考研，要么找个好工作，自强自立主动择偶，才是正道。”

苏繁依旧头也不偏的说。

和占有欲没关系，苏繁想要避免未来那场飞机故事的发生，可要是在他的保护期间洛清平被别的猪拱了，他到底是个什么级别的冤种？

一切敢打她主意的直立雄性，都会尝到什么叫来自社会人的霸凌。

没直立的废物更不行。

洛清平单手捂嘴，明眸弯成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