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接过信,还颇为奇怪:“谁给我的信?”又一想:“莫非是黄贤弟,他说要来找我的!”
忙忙撕开封皮,抽出一张白纸,信上写道:“我在城外向西十里的湖边等你,有要紧事对你说,快来。”
下面画着一个笑嘻嘻的,小叫化图像,与黄蓉形貌甚是神似。
郭靖见黄贤弟有要紧事找自己,哪有心思,再向王处一询问,自己为何武功不高。连忙向几人告罪,就要去赴约。
正要出屋时,顾朝辞喊了一句:“兄弟,千万切记,乱花渐欲迷人眼哪!
天黑记得回来啊!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好玩极了,保证你在蒙古没玩过!”
郭靖见他一脸笑容,又哪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只不过他还不到十八岁,正是少年心性,一听好玩,也没多想,便应了下来。
顾朝辞明知道郭靖是去约会,也没兴趣去当电灯泡,他虽对黄蓉有好奇之心,想知道郭靖眼中的仙女,是怎样一個美法。
可黄蓉那是什么角色?
聪颖绝伦,长着一颗七窍心,鬼精鬼精的,从小又是在恶人堆里长大的。
任自己忽悠能力,再是超凡绝俗、无人能及,估计在她面前,还不太够看。
试想想,杨康是不会扯慌,还是杨过不会忽悠?
父子俩,个顶个的,演技已达炉火纯青之境,能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可在黄蓉面前,都是无所遁形!
人只一看你眼神,便知你存的什么心。
自己与郭靖的革命友谊,建立的还不够瓷实。
弄不好,这丫头片子,还得坏了自己的事。
再说了,他可没忘,来中都为了什么。
今夜就得夜探赵王府,会会梅超风。
他知道按照原剧情,这个时间段,梅超风就在王府,一处无人知晓的地窖中,自身又因修炼九阴真经,处于走火入魔状态,从而导致下身瘫痪。
若非郭靖机缘巧合闯了进去,将她背出来,堂堂“铁尸”梅超风,得活活饿死,对这种武林高手来说,那是最悲催的死法了。
顾朝辞本有心独自去王府找寻,可见到郭靖,那手精妙绝伦的金雁功后,那是真的心动了。
那若想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他又岂能不懂?
如今杨康、灵智上人,都丢了半条命,原剧情被自己破坏的,几乎面目全非。
王处一不受伤,郭靖就不会去王府盗药,那蝮蛇宝血乃至偶遇梅超风,都不会发生。
那就刚好让自己带着郭靖去,请他喝顿血,再将那条宝蛇,吹的神奇一点。
有了这份交情,自己在轻功上有了“疑难问题”,求教一下好朋友,以他忠厚待人的本性,顺口指点自己一番,那不就顺理成章的吗?
再者说,一个金国亲王府邸,占地面积得有多大?
纵然比不上前世故宫大小,也绝对小不了太多。
如果梅超风所在之地,实在隐密,自己找寻不到,说不得就得,让郭靖再来一出误打误撞,还得借助一下“主角光环”才行。
至于蝮蛇宝血,顾朝辞倒没多大渴望,当然,也是对自己用出不大。
那宝蛇是梁子翁,根据一张可以易筋壮体的古方,喂养出来的,老头满拟只要喝血运功,便可养颜益寿,大增功力。
实则只是异想天开罢了,这蛇血也就具有强身健体、驱虫辟毒之效罢了。
他自己身怀九阳神功这等不世神功,哪里看得上这东西?
还不如借花献佛,做个顺水人情,换取所需之物。
而今见郭靖一走,如今几人已经叙话良久,还没金兵上门搜查,顾朝辞便即明白,完颜洪烈肯定是被彭连虎等人,給阻止了。
便也朝王处一、杨铁心告了声罪,再开了间客房,解开包袱,将一些瓶瓶罐罐里“克敌法宝”,再次检查了一番,这才露出了会心一笑。
忽地脑海中闪过,关于梅超风的种种手段及经历,又觉不够稳妥。便从小媳妇穆念慈那里,讨了些女儿家常用之物。惹得对方小眼神,将自己瞧个不停,很是意味深长。
好在顾朝辞,善于利用语言优势,很是轻松裕如的,便打消了对方疑虑。
毕竟梅超风双眼虽瞎,不能动弹,可其心狠手辣、宁折不弯,武功尤在灵智上人、彭连虎、梁子翁等人之上,几乎可以说,除了五绝这种人,真没人能奈何得了她。
自己弄个灵智上人,还要靠激将法,方能找准机会一掌致胜,而今对付这贼婆娘,必须一击而中。
道理很简单,杀一个瞎子半废梅超风容易,可想要得到《九阴真经》那就难了。
若连中间这点曲折,都想不通透,自己这江湖算是白闯了。
转念间,便对穆念慈说了个理由,去踩盘子了。
……
郭靖心中记挂黄贤弟,一出客栈,便大步而行,他又身法快捷,很快便出了西门,十里路,对他来说,欻忽而至。
这里水光流转,正是一个小湖泊,此时漫天雪花,落在湖面,都融在了水里,却也并未结冰,雪景还算不错。
可郭靖知道黄蓉找自己,有要紧之事,哪有欣赏之意,当下举目四顾,却看不到人,只得放声大叫:“黄贤弟,黄贤弟。”
喊了半天也无人应声。就想着,自己是不是来的快了些,黄贤弟还没到。
也只能坐等,不知等了多久,还不见人来,便走出几步,到了湖边,索性打起“南山掌法”来。
此时大雪纷飞,郭靖轻功精妙,掌法虽然普通,可颇有厚重之像,身随掌动,起掌如风,随雪飘舞,抬足起势如雁飞鹰掠。
正使到兴处,忽听得一声“好!”
声音很是清脆灵动,郭靖连忙收势,耳听的水声响动,扭头一看,就见一叶扁舟,从树丛中荡了出来。
船尾一女子持桨荡舟,长发披肩,全身白衣,头发上束了条金色细带,在白雪映照下灿然生光。
郭靖已然看得如痴如梦,抬手揉了揉眼睛,等那船慢慢靠近,见其肌肤赛雪,娇艳明美,笑颜喜人,资色绝丽。
一时更觉耀眼生花,又恐这样太过无礼,连忙转开了头,退开几步。
黄蓉将船摇至岸边,嫣然一笑道:“靖哥哥,你这轻身功夫,可是好的很哪!
快上船来吧!”
郭靖猛吃一惊,转过头来,再定神一看,她就是黄贤弟模样,可小叫花子怎么变成仙女了?
蓦然想起,顾朝辞说的那句“乱花渐欲迷人眼”,还有他那古怪笑容。
当下就知道了,人早知道黄贤弟是女子了,我真是够笨。
黄蓉笑道:“怎么?不认识我啦?”
郭靖摇了摇头,道:“你……你……”。
黄蓉看到他傻愣愣的,知道他为自己美貌所倾倒,内心说不出的甜蜜,咯咯一笑,道:“我本是女子,谁要你黄贤弟般地,叫我!快来。”
郭靖一听,自是提身一纵,跃上船去。
黄蓉直把小舟摇到湖心,取出酒菜,笑道:“可没搅了郭少侠练武的雅兴吧?
咱们在这里喝酒赏雪,是不是更好啊?
郭靖此时心神已定,笑道:“我是寻你不见,就随便练了练拳脚,又哪有什么雅兴之说!
唉,我也当真糊涂至极,你那副装扮,别人一眼,就看出你是女子了,我却看不出来,你本来面目……
也真是有够笨的!
不过,虽说以后不能再叫你黄贤弟了,可还是这样好,哈哈……”
黄蓉看到郭靖如此高兴,内心更是欢喜,说道:“以后你叫我蓉儿吧!我爹就这样叫我的!”
郭靖哪懂女儿情怀,怎能意识到,自己喜提黄老邪专属称呼,意味着什么。
可见黄蓉喜笑颜开,当即很是郑重道:“你说要对我说要紧事?是什么?”
黄蓉娇嗔道:“我是蓉儿!不是黄贤弟!这还不要紧吗?”
她虽半是说笑,一双妙目中却是深情款款。
郭靖微微一笑,说道:“对!蓉儿好!
这样多好看,当然是最要紧之事了!”
饶是黄蓉身为黄老邪的女儿,一向漠视礼法,可心上人夸自己好看,也是晕红满颊,低声道:“你说我好看啊?”
但立即眼光转开,低垂下来,脸上罩了一层红晕。
郭靖见到她娇羞无邪,似乎是做了一件大害羞事,而给自己捉到一般,不禁心中一荡,叹道:“自然好看极啦!
如果有仙女,能长成你这样,那才叫名副其实呢。”
黄蓉闻言,眼光转将上来,与郭靖眼光一触,眉眼皆笑道:“你这样说,那是见过仙女了?”
郭靖摇头道:“我可不想见仙女,我要能看到你,就很满足了!”
黄蓉听了此话,一瞬间都呆了,她本以为郭靖呆头呆脑的。
哪知这种朴实无华的大实话一出来,胜过万千情话。
黄蓉粉颊上红晕本已渐消,突然间又面红过耳,嗔道:“你还挺会说的!
是不是经常这样对女子说话!”
郭靖一听,摆手急道:“没有……没有……”
“我在蒙古长大,都没和几个女子说过话,又怎会给别人如此说话!
是老人们说,见了仙女,就回不来了,都会发痴而死了!”
黄蓉这话就是顺口一说,谁知竟把郭靖急成这幅模样,“扑哧”一笑道:“那你见了我,就不发痴啦?”
郭靖顿时一囧,霎时间面红耳赤,急道:“我们是好朋友,那……”
他想说不同来着,可想起刚才自己可不就是痴了吗,剩下的几个字,怎么也都蹦不出来了。
黄蓉看到傻哥哥这样子,更是欣喜,问道:“靖哥哥,你刚才说,有人看出我是女儿身了,是不是那个姓顾的?”
郭靖一听此话,冲口而出道:“啊?这你也知道?
黄蓉轻哼一声道:“那姓顾的,一肚子心眼,是个鬼灵精,莪一开口,便知瞒不过他!
说说,他叫你和那道士去干什么?”
郭靖将他在客栈中,如何遇到了自己叔父,对黄蓉简略说了。
黄蓉樱唇一撇道:“靖哥哥,你找到自己叔父,我是真为你高兴。
可你太老实了,那姓顾的,满嘴扯谎,千万别信他!”
郭靖浓眉一蹙,挠了挠头,满是狐疑道:“蓉儿,这是何意?”
黄蓉就喜欢郭靖,那种遇到不懂之事时的表情,咯咯一笑,微微侧过了头,斜倚在舟边,柔声道:“靖哥哥,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吗,几个月前,我跑出了家。”
“自然记得!”
“我也没离家出走过,就先去了大宋京城临安逛了一圈……
反正,机缘巧合之下,我就碰到他杀人了!
这人行事之狠辣,简直骇人听闻!
就因为有家大户,强占了农户……
我长话短说吧,总之,就是逼死了一家五口,可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郭靖很有听故事的潜能,很是识趣道道:“做了什么?”
黄蓉伸头过来,悄声道:“他在夜里,悄悄将那大户人家,满门六十七口,无分老幼,杀的干干净净!”
郭靖“啊”的一声,直接惊呼出声,先是不可置信,继而又想起之前,顾朝辞所说过话,又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道:“这事他的确做的出来!”
黄蓉也是一惊,她可是知道自己这靖哥哥,心地善良,听到这种事,怎能不义愤填膺?反应怎会如此平静?
郭靖就将顾朝辞,那番如何对待恶人的论调,说了一遍。
黄蓉听完秀眉微扬,点了点头道:“关于这个,那我也就不说了,毕竟也颇有几分道理!
几乎有本事的人,都喜欢迁怒于人!”
又跟了一句:“可他这人眼珠子一转,就是鬼主意多!
将自己辣手书生的臭名,也能说成行侠仗义的代价,我倒挺佩服他的!”
郭靖忽然想起什么,沉声道:“蓉儿,你不要叫顾大哥,辣手书生了,他不喜欢这个称呼,一说起这个,他眼珠子都红了,就说要杀人!”
黄蓉脸色一沉,嘴巴一撇,眉眼含怒道:“怎么?你怕了?”
郭靖点了点头道:“我当然怕了!
我怕他伤害你,我却打不过他!”
黄蓉一听这话,心下欢喜无限,眉开眼笑道:“你意思是,他要杀我,你肯定帮我了?”
郭靖轩眉一挺,昂然道:“那是自然,别说杀你,就是伤你也是不行!”
好似说完这句话,还觉不够,又补了一句:“无论是谁,想要伤害你,都不行!”
黄蓉咯咯一笑道:“你护的住我吗?
我惯会惹祸了!”
郭靖不假思索道:“护不住也要护!谁想伤你,就得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黄蓉知道自己这傻哥哥,说得出做得到,一时情动,伸出手去,握住郭靖手掌,低声道:“现今我什么,都再也不怕啦。”
郭靖道:“蓉儿,怎么说?”
黄蓉轻声道:“靖哥哥,就算以后我爹不要我了,你也会永远要我跟着你的!
对不对?”
郭靖斩钉截铁道:“那是当然!蓉儿,我能跟你在一起!
真是……真是……真是欢喜的紧。”
黄蓉晕红满颊,不由轻轻靠在他胸前,幽幽道:“靖哥哥,那你可知?
那姓顾的,被人称之辣手书生,这诨名还是我送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