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辞与穆念慈下楼时,穆念慈心里很是不安,不由问道:“辞哥,我是不是多事了,那老丐不是普通人?他会武功,也是丐帮前辈?”
顾朝辞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念儿,你不要多想,这跟你没关系!
这老丐的确不是普通人,至于是否丐帮中人,我不确定!
但纵然是有问题,也是冲我来的!”
说着就见穆念慈还是眉头紧锁,便伸手拉住对方小手,哈哈一笑,昂然道:“念儿,你无须担忧!
当今世上,能胜过我的人,固然大有人在,但他们气派都很大,必不屑玩这些弯弯绕!
至于其他人,嘿嘿,无胆匪类来再多,你相公我,也不将他们瞧在眼里!”
穆念慈听得情郎这番豪言壮语,当下眉头一展,笑道:“辞哥,你好厉害!”
顾朝辞哈哈一笑,说笑着,两人已出了酒楼,猛听得街面上,人声嘈杂,三四十号人,或持单刀,或执棍棒,脚步杂沓,前挤后拥,涌了过来,当先之人,却是王三儿。
原来这王三儿,吃了顾朝辞一筷子,心中怒极。他在这里,也有点小小权势,颇得众伙计奉承,今日吃了这一大亏,若没有张九郎,他说不得也就咽下这口气了。
可一想,凭着张九郎后台,东家纵然是金人,也得出面为他做主。便将为主家看家护院的武师,都从临近屋中,叫了出来。
毕竟摆阵仗,痛打落水狗,对自己来说,那是看家本事了。
此时就见顾朝辞两人,刚出酒楼,连忙大喝道:“就是这两人,莫让他们走了!”
这些人都是习练武艺的武人,平素受酒楼主人供养,自是有人出人,有力出力,一听王三儿呼喝,顿时张三轮刀,李四挥棍,王五瞪眼,孙六眦牙,团团将顾朝辞、穆念慈两人,围了起来。
顾朝辞冷眼扫向众人,微微一笑道:“念儿,你可看出来了?
我觉得人生不易,对普通人,不愿下重手,可他却不识好歹,转眼就想要我等性命。
这种人,我遇见太多,所以为了避免麻烦,一般就杀了,心狠手辣就是这样来的。”
穆念慈也是美眸含怒,俏脸寒霜,她总算理解,辞哥以前,为何杀性深重了。
忽听有人大喊道:“回特老爷到了”,众人齐齐转头望去。
就见远处一人,从街面走来。这人身穿一身黄葛色单衫,片刻间来到近处,但见他四十来岁年纪,狮鼻阔口,形貌颇为凶狠诡异,一看就不是汉人,听姓氏想是金人。
这位回特老爷,听闻孔家亲戚在自己酒楼被打,也是不敢大意,他虽是金人,可孔家那个大牌坊,他这种普通金人,还得罪不起,自也赶了过来。
众打手忙忙给他让了一条道,他一进圈子,本要大展威风,可一见穆念慈,立时心头火热,骨头发酥,神智一阵迷糊,只想:“这雏儿,怎的这般标致?我那七八个姨太太,全加上也不及他一根手指头儿!汉人女子果然只有更美,没有最美!”
这人浑然不知,自己灾星已然当头,还在大动色心,到得近前,顿住脚步,整了整衣服,抹了一把脸,哈哈大笑道:“小娘子,似你这般俊俏,不如跟了我去,保你每日穿金戴银,吃香喝辣!”
穆念慈心头狂怒,杀机喷涌,面色突然一变,轻笑道:“那好啊!你这位大爷气派非凡,跟你绝错不了,来,那你扶我一把!”
这位回特老爷,见她嫣然一笑,三魂七魄都飞了出来,忙忙满脸含笑,伸手去扶。
不料手到中途,眼前一花,红光闪动,当即一呆,便觉脸上一痛,接着就听“噼噼啪啪”一阵乱响。
瞬时间,这位回特大老爷,那张大脸,正正反反,被掴了十几個大耳帖子。
原来穆念慈将手笼在袖中,又使足了力道,这回特身为金人,又开着酒楼,实则也会两手功夫,但穆念慈身怀,外家顶尖高手洪七公,独门运气法,又学了外门神功摧心掌、摧坚神爪,虽说还未练成,可那手上劲力,比起十几日前,又有了长足进步,甚是不弱。
这回特岂能禁受得起,十几巴掌抽。霎时间那颗头,肿了半倍也不止,瞧着,真像猪八戒的嫡传子孙。
顾朝辞对这人是动了杀心的,不过他要慢慢影响改变,穆念慈一些秉性,不说也让她心狠手辣,最起码,得稍微能跟上自己节奏才行。
在他看来,善良是非常可贵的品质,但一定得分人,若在这方面,还搞什么一视同仁,那也太迂腐了,他都培养十几天了,可她心还是有些软。
适才见这色鬼,满口胡沁,也忍住没出手,就是想让穆念慈自己处理。
可见了对方那张猪头脸,也不由嘴角微扬,满脸笑意,他可没这样整治过人,一般要不将人直接打死打残,乃至打伤,却没接连抽耳光,将人揍成“猪头”的习惯。
回特“啪”地一张口,吐出一堆牙齿,看来口中纵然还有剩余,也不会很多了,脸上口中更是剧痛不已,犹如火烧。
而他豢养的武师,本就练过拳脚,凶狠成性,当然也是背靠金人,才能在这一片如鱼得水,见主子眨眼间,被打成这样,也不知他们蠢如猪牛,还是真张狂惯了。也不想想,这两人岂是他们招惹的起的?
数十人顿时举刀挺棒,纷纷朝着顾、穆两人扑了过去。
那回特也想退步跑开,穆念慈倏然变脸,冷笑道:“怎么?你这位大爷,不是要带我回去的么?怎想自己走啦?”
说着长袖一拂,已然卷上对方头颈。这正是“白蟒鞭法”中的一招“白蟒缠身”。
顾朝辞也是有些恶趣味,他觉得“催心掌”“催坚神爪”都教了,那“白蟒鞭法”若是少了,岂不可惜?自也让她练了几招。
反正现在只想让,穆念慈学些招式,不求增强内力,自不怕她成为第二个“铁尸”。
那回特拼命想挣脱,却哪里动得了一步,片刻之间,他便觉颈中越勒越紧,两眼翻白,呼吸维艰。
与其同时,顾朝辞早已动手了,一个手持单刀之人,当先冲到,举刀斜削而至。
顾朝辞一声冷哼,袖袍一荡,一股凌厉劲气隔袖而出,此人这刀使足了全力,哪知刀劈到中途,竟然歪了,但其势已然无法收住,明知刀已被对方拨歪,还是不由自主一刀砍下,重重砍在自己左肩上。
“喀喇”一声,刀锋连肩骨关节也砍断了,顾朝辞随即功聚掌缘,好似利刃,横着一削,这人眼神一呆,斜斜冲出几步,人头忽地从脖子上,掉了下去,“噗嗤”一声,那鲜血好似喷泉,直射出三尺来高。
众人看那人头,骨碌碌在地上滚了很远,皆是大吃一惊。
“小贼厉害,大伙儿并肩子……!”
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也很是大胆。
可他话未说完,顾朝辞身影一晃,瞬间欺进他身,抬手一拍,就将其脑袋,拍进了胸腔里。顺势一掌将其击出,又砸倒了几人。
顾朝辞朗声笑道:“尔等这帮人,一身拳脚,却数典忘祖,也就莫怪我下手无情了!”说着主动冲入了人群当中。
“砰”
顾朝辞挥手横劈,生生劈断一个人的胳膊,顺势一脚踢出,又砸倒几人。
“砰砰”
他再一扬手,掌力荡出,两名大汉再次撞飞四五人,俱成了滚地葫芦。
“咔擦!”
“啊!”
“痛死我了!”
“痛煞我也!”
接二连三的骨骼断裂之声,再夹杂着惨呼哀嚎之声,街上情景甚是凄惨。
顾朝辞举手投足之间,必有人伤,一人对阵数十人,好似虎入羊群,完全呈碾压态势。
他使的就是一路“太祖长拳”,指东打西,指南打北,须臾间,整个酒楼门口,兵刃断飞,已经一片狼藉,地上足有三十多人,捂着胳膊、大腿在那痛苦哀嚎。
这“太祖长拳”乃是江湖上,最普通的一路拳法,每天不知有几千几万人在使。
连赶车把式,甚至乡下农妇儿童,不会用,也识得几招。
但顾朝辞本就内功深厚,现在又能全力调动运用,虽只出五成力,这一招一式使来,却仍是挥洒自如,威力无穷。
这些武师,多也练过这套拳法,眼见人家使的招数,自己明明识得,但却偏偏接不住,躲不开。
到了此时,余人再是蠢笨,也知遇上了不可敌的高手,所谓回特老爷,虽对自己略有知遇之恩,这种情况下,也只好“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了,立时四散而逃。
看那样子,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似漏网之鱼,心下只恨爹娘,给自己少生了两只脚。
顾朝辞看着这些人的丑态,轻叹一声,也不追赶,正在此时,只听穆念慈口中娇笑道:“辞哥,交给你了!”衣袖一抖,回特一个肥大身躯,朝他飞了过来。
顾朝辞应了一声,也不闪避就着对方飞出势头,飞足疾踢,“呼”的一声,回特直飞向自家酒楼二楼,那势头又快了一倍有余。
“喀啦”一声,整个人已然撞碎窗户,栽了进去,估计不得活了。
穆念慈拍手笑道:“辞哥,这一手可帅得很哪!”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那是念儿这一手抖劲使得妙。”
两人说笑着,到隔壁取了马匹,直接出城而去。
恩……
有顾朝辞故意手下留情,这王三儿还活着,他早已满脸呆滞,坐在酒楼门口,一动不动,已然失魂落魄。
他素来信奉“马屁不拍,枉自为人”。
但这一次马屁,拍得凄惨至极,根本无以复加,非但没捞到一丁儿好处,还让主家丧命,那自己会是何等下场,全家会是何下场?都不敢多想了。
……
顾朝辞与穆念慈出城后,纵马疾奔出四十多里地,顾朝辞勒停马匹道:“念儿,我们这下慢慢走吧,管他孔家霸道,还是金人厉害,那也追不上了。”
穆念慈嫣然一笑道:“好的,我听你的!”
马匹缓步慢行,两人均是默然无语,适才打架的那种激动兴奋,都一扫而空。
半晌,穆念慈皱眉道:“辞哥,那乞丐到底为了什么呢?难道就是为了引我们收拾姓张的吗?”。
她想了一路,今天这事太过古怪了,百思不得其解。
顾朝辞心中倒有了些许猜测,但这事不好说,若直接挑明了,反而不好,只能含糊其辞道:“江湖上卧虎藏龙,武林高人行事又与常人不同……
或者是种试探,亦或者就是给我找麻烦,毕竟得罪了孔家人,文字笔杆子,那是杀人诛心哪!
说不得,要不了两个月,我就成了生吃小孩心的妖魔鬼怪了!哈哈……”
穆念慈想了想,面上一红道:“辞哥,我得向你道歉!”
“适才我看你,明明举手之劳,却不管乞丐死活,对一切视若无睹!
我心里是有些不满的,觉得你没有一点同情心,太过冷漠,可莪现在知道我错了,我毕竟眼皮子太浅,看不清好些事情。
这种所谓不忍,很可能给你招惹麻烦。
以后我们在一起,你说怎么就怎么,我再也不表达看法了。”
顾朝辞知她会错了意,转眼见她两颊嫩红,娇晕欲流,恰似出水芙蓉一般,真是艳丽不可方物。心中爱意汹涌,轻笑道:“念儿,你断不可有此想法!”
“你我二人,是一定要做夫妻的,你仁厚,我狠辣,这才是互补。
我两都心狠手辣,那岂不成了‘黑风双煞’?”
穆念慈“扑哧”一笑道:“才不是呢,我们是临安双侠!”
顾朝辞也是轻轻一笑道:“而且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当年若非你心地善良,救了丐帮中人,焉能得到洪老前辈亲睐,传授你三天武功啊!
我可听说,他这一辈子都没给人,传武功超过三天呢?你这是独一份了!
你想想,若换了是我,这机缘就肯定把握不住!”
穆念慈听他这么一说,早已喜笑颜开,难以自拔,很是欢快道:“真的吗?你不嫌我,给你招惹是非?”
顾朝辞面色一板,很是正色道:“尽胡说,你给我找什么麻烦,说不定,我还得靠娘子你解决麻烦呢!
到时候,我还得狠狠吃波软饭!”
两人情话喁喁,一路又是练功又是玩,好不快活。或在山林玩耍,或在水间嬉戏。
顾朝辞又教会了穆念慈游泳,她虽然也是临安人,可从小跟着杨铁心东奔西跑,水上得勾当,着实不怎么会。
但对于顾朝辞来说,这怎么能行?
这样还怎么,陪自己玩水呢?他连钱塘江,都是敢畅游的主,可见有多爱玩水!
不过,游泳对穆念慈,这种精通呼吸吐纳的练武之人来说,基本没有任何困难。
经过顾朝辞这等明师指点,不消一个时辰,就游的有来有去了!
两人一路纵马南行,又是半个月过去了,一日,便到了长江边上。
看着长江白浪滔滔,无穷无尽,永无止息,顾朝辞脑中不由自主闪过一句“大江东去浪淘尽”。
此时这等奔腾辽阔,无穷无尽之势,一时不知是江在天地,还是天地在江中,又想着今日之见闻,乃至今后之打算,仿佛自己已然身处大江大河之中,只觉豪气勃发,已然不能自制,不由自主大啸而出。
顾朝辞此刻内功何等深厚,这啸声如龙吟如虎啸,又似雷霆万钧,万马奔腾,与长江奔腾之势,相映成辉,经久不绝。
这一声长啸发出,顾朝辞越看这幅美景,心情就越是舒畅,喜乐无尽!
他是痛快了,可穆念慈不畅快了,幸亏她目光,一直在情郎身上,一觉不对,就用衣襟乃至双手,牢牢按住自己耳朵,就这也震的她,浑身气血翻涌,心中烦闷,差点站立不住。
顾朝辞一回神,见状,心下暗骂自己鲁莽,忙忙握住穆念慈手掌,为她输了一股内力过去,忙忙道歉道:“对不起,念儿,我有些走神了。差点伤到你了。”
穆念慈就觉一股暖流,涌向全身,那股烦呕之感,也烟消云散,摇了摇头道:“辞哥,我看你刚才虽然打了那些人,可好似有些怒其不争,这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