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菲莉亚,多美的一个名字,与之匹配的是一张完美无瑕的面庞。羽飞面对着她,如果说非要找一个女人来与她的容貌相比较的话,此时他只能想到金家那位小姐了。奥菲莉亚浅浅一笑,眼神扫过羽飞,只一眼,羽飞就觉得自己已经被她看透,她那眼神仿佛能看透一切。
在这鬼城之中,鬼城——楼兰,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也没有人知道她的年纪。来这鬼城的人,谁不愿意见上一面那倾世的容颜,但大多数只是想想,没有必要为此丢了性命。传说见她一面,离开后便会思念成疾,发狂而死。
当然,这样的话在平日里,人们自然不会相信,但这样的话从鬼城中传出,人们便有犹豫的必要了。不过奥菲莉亚也不是相见便能见到的,她住在鬼城的最深处。鬼城地面上有一层,冷冷清清,地下又有一层,却是热闹非凡。
鬼城中最惬意的风景便是奥菲莉亚的住处。那是在地下最深的地方开了一大片的空间,三面环水,几间木屋搭在一个小小的瀑布旁边,周围种着许多发着亮光的花草,壁上莹莹闪闪。此处远远望去,倒仿佛梦中一般,可见而不可触。
奥菲莉亚可以说是鬼城中最神秘的存在,也是这鬼城的灵魂。人们把所有邪恶的词汇都加在她的身上,对她畏惧又充满着好奇,不敢靠近,也没有人能够靠近。因为无论怎样靠近,都像迷路了一样,围在水边打转。
羽飞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找上自己,而自己也主动来了。奥菲莉亚开出了一个羽飞无法拒绝的条件。她知道剑雨的下落,不仅如此,她还能回答羽飞心中的疑惑。是的,羽飞拒绝不了,但他知道,交易都是等价的,她需要自己付出的,那又该是什么呢?
羽飞看着她的脸,听得她说道:“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我也会如实的告诉你,我还能告诉你一些你不曾意识到的,更不可能知道,但是对你有帮助的事情,如果你想的话。”奥菲莉亚的声音很轻很柔,就像唱歌一样。
羽飞自己是没有主意的,他向来不愿做选择。对他来说,选择意味着放弃和后悔,就像走过一条岔路,那一条未走的路的风景是他永远也不能知道的。但有时,无论是有意无意,总是要做出选择的,逃避也是一种选择,但却不是最好的选择。
羽飞静静听她接着说道:“我是一个被遗忘的人,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下次来的时候,能给我带一株玫瑰可好?你若答应了,我便能让你满意地离开。”
“如此简单?”
奥菲莉亚微笑着点了点头。
羽飞心道:“这人看似聪明伶俐,却也傻得可怜,我在你这打听到我要的消息了,那还回来干什么?而且就算以后还有事相求,一株玫瑰何其简单。只怕你说的话里面,八分是假,两分是骗,把我草草打发了事。但也不该,若是我来求你,你如此求一个清静,但是你派人来找的我,又不求回报,这便使人不得不生疑了。”
奥菲莉亚将羽飞引到另一间屋子坐下。羽飞见得这是一间茶室,空气中还有着淡淡茶香。说起茶来,羽飞便想到曾在金王府的那次茶谈,自己也受益匪浅。
屋子的灯光有些暗淡,奥菲莉亚不急不缓的取出茶具,一边煮着茶,一边对羽飞说道:“茶是能让人静心的东西,不是吗?”“的确,夫人好雅致。”“只可惜今日之水不是上佳,取得急了一些,若是能有灵山乳泉之水,便完美了。但万千世界,又有几事能得完美。你知道煮茶什么最重要吗?”
“在下略有所闻,茶有九难,造别器火水炙末煮饮,待到煮时,已是十之七八,讲究的便是对时机的把控了。焕如积雪,烨若春fu(上草下敷),说的就是这个时候了。”
奥菲莉亚用勺子尝了一口,本想再加些盐,又怕太多夺了茶味,于是作罢。不多时,锅边连珠泡起,她舀出一瓢,待得水波翻腾,又将其回倒入锅中,育成精华。奥菲莉亚舀出三碗,羽飞一碗,自己一碗,再留一碗赠与天地。
羽飞趁热品完,入口微苦,咽后却甜,余味悠长,使人神清气爽,心神皆宜,感天地之造化,人力之无限。
奥菲莉亚一边收拾,一边说道:“你能来这里,我很高兴。我很久不出去,也很久没有人来过了。你知道为什么很少有人来我这里吗?”羽飞摇摇头。奥菲莉亚接着说道:“那是因为每见我一次,便会少十年的寿命,你害怕吗?”见羽飞不作声,她笑道:“骗你的,我又不是什么妖怪,但我的确也和常人不同,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你不是想知道你弟弟剑雨在哪吗?他现在正在楼兰之中,明日你去暗街小林的店里,他在那里等你。”
羽飞心里一惊,并未曾料到如此,先前只想任天涯海角也会去寻,而现在却得知他就在咫尺。“多谢夫人相告。”羽飞拱手相谢。奥菲莉亚牵过他的手,对他说道:“你看着我,你觉得我美吗?”
奥菲莉亚靠得很近,羽飞闻到她身上的一股芬芳,四目相对,羽飞努力使自己保持微笑着说出两个字“很美”。“今夜你留在这里,这世上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我也不想对你隐瞒什么,我想告诉你万剑山庄,龙家与姬家,金家他们这些有趣的事情,或者你不感兴趣,或者讲你感兴趣的东西,比如女人?”
羽飞脸上露出很是为难的表情,这是他从没有经历过的。还在他眉头微皱的时候,这女人的一句话让他的神经绷紧了。
“可惜剑心就要死了,想到这我挺难过,相信你也是吧。”
“你说什么?”
“剑心,也算一代英才,当年竟然和风冉冉就这样隐居了,可惜可叹。天纵之姿,几人复得。你来我这不正想问这件事情吗?”
“他还有多久?”
“多则两年,少则半载。”
“有救他的方法吗?”
“本来是有的,但现在没有了,没有一点办法。”
羽飞沉默了一会,说道:“天给弗受,反受其咎,是这个意思了。我不明白凭他的本事,天下还有何事不能办成。我弟弟知道了吗?”奥菲莉亚点点头,双手捧着羽飞的脸,将他搂入怀中。羽飞像个孩子一样靠着她,只觉得她的胳膊有些寒凉,但很柔软。
只停留了片刻,羽飞退了出去,他要到外面开阔的地方去。不过在此之前,羽飞对她说道:“你真迷人,仿佛无论什么问题你都知道答案,但是这样,反而让我想要和你拉开距离。”奥菲莉亚微笑道:“是啊,我真傻,在一个男人面前总是要傻一点才好的。”
“我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花开一季,你还能闻到它的芬芳吗?”
“你为何如此问我?”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我见到你,我已经明白了。我没有羡慕你,也没有可怜你,我只是想祝愿你,祝你不要迷失了自己,”羽飞思考了一会,说道,“和我一起出去,我要去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奥菲莉亚没有回答,羽飞一个人走了。鬼城很暗,无论是光线还是人心。在这里,有着千奇百怪的东西可以交易,有着千奇百怪的人赶来又离去。这里让羽飞觉得压抑,一刻也不想多待。羽飞走了出来,外面豁然开朗。
时值深秋,天高地阔,落叶枯落腐烂,寒风微微逼人。羽飞孑然一身,想着是不是要给自己添一点新衣裳了。春去秋来,生命也如此轮回不止。羽飞想象不到剑雨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要等到明日见到才会知道。眼神是不会变的,羽飞心想,但又笑了笑,哪有什么永恒的东西呢?
夜,漆黑一片,羽飞辗转反侧,想得最多的便是小时候的事情,仿佛就像一个老人一样喜欢怀旧。
羽飞不会忘记剑雨那晚回来时的样子,头发乱作一团,浑身破破烂烂,被雨淋湿的身体有些微微发颤,只是眼神中蒙着一层寒意。剑雨推开门站在门口,羽飞一眼就看到迎了上去。剑雨虚弱过度,张开口还没说上话,就昏倒在了羽飞的怀中。剑心与风冉冉出门了并不在家,羽飞一时手足无措,把了把他的脉搏,又用真气运转到剑雨全身,发现剑雨并无大碍,或许是饿晕了吧。
这两天羽飞一直在寻找剑雨,但又要提防那大蛇,因为愈是接近,愈是危险,要找到剑雨还不能让那蛇给发现,的确太难了。羽飞想见到剑雨,但又怕见到他,怕他问自己为什么留下他一个人,尽管这不是自己的本愿,但事实毕竟是这样。但羽飞知道他不会问,没有必要。
羽飞为剑雨煮了一些红豆粥,熬得很甜,但说也奇怪,明明剑雨已经饿得要死,真正到了吃东西时又不怎么想吃了。剑雨只吃了一点,本想上床休息,但又恐自己脏了屋子,他知母亲向来喜爱干净,所以不愿这样。剑雨沐浴之后睡在羽飞身旁,呼吸均匀,稳稳的睡着了。
羽飞听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心中很不是滋味,他下定决心今后无论怎样,不能后退,更不能倒下。两人谁也没有再提那件事,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羽飞再没有松懈,对自己苛刻起来。
楼兰的天,总是不变的晴朗,羽飞一觉睡醒来时,太阳的光芒早就充盈在天地之间,看着阳光明媚的天气,却就是没有一点暖意,或许冬天就要来了吧,羽飞这样想道。羽飞手指夹在嘴唇上吹一声口哨,远处出现一个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一只巨大的白色鸩鸟落在羽飞面前。羽飞纵身越到小白的背上,小白起身,翅膀煽动,眨眼间便到了天际,只留下一股劲风,一缕尘土。
“要先到哪里去呢?先去万剑山庄吧,那是个挺有趣的地方,不不,还是先去通天教那里,看看他们有哪些本事。好,挺好。”羽飞心里下了决定,通天教,红色的服饰,羽飞记得自己还杀了他们的堂主什么的。
耳旁的风呼啸而过,羽飞忘记了剑雨,忘记了他本应该记得的事情。
相对立的,在那暗街林老的店中,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男子,一整天只是静静坐在角落等待。林老的店中,不时进来一两人喝酒,无论来者是谁,都是林老亲自接待。店面很小,但装修得十分精致,灯火昏黄,若不是火苗有时跳跃一下,这里静得就像一幅画。
男子身上穿得很厚,虽说天气转凉,但他一件华丽的狐绒外套紧紧裹在身上,不仅如此,还加上了一件又大又厚的披风,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他闭着双眼,一只胳膊耷拉在椅子上,只有食指有规律的轻敲着扶手。
林老坐在剑雨对面,给他倒了一碗酒,也给自己倒了一碗,说道:“小伙子,别等了,来,喝一碗,有些事勉强不得的。”剑雨随手拿起那酒碗,一饮而尽,喉咙留下火辣辣的苦涩。
旁边一女子偷看了剑雨一眼,嗤嗤地与一男子笑着。剑雨瞥了她一眼,颇有几分姿色,看到两人卿卿我我,便开口道:“你们两人,今日只能活一人,自己选吧,给你们半刻的时间。”“哈哈哈哈,敢威胁我北霸魏老三,小兄弟,看在林老的面子上,你过来给我小媳妇磕三个响头,若是磕得大爷我尽兴的话,倒也可以放你一马。”男子坏坏笑道,说着又给她小媳妇喂了一杯酒。
剑雨听了这话,看了林老一眼。林老咽了嘴里的那口酒,对那魏老三说道;“魏老三,给这小兄弟赔个不是,以后我这里还是欢迎你来的。”
魏老三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答道;“林老,您让我给这小毛头赔不是?您是不是今天酒喝多了,怎么说起这样的糊涂话了。”林老不跟他多言语,走到他身边一脚就把他踢出了门外,只留下那女子在原地不知所措。不过没等她反应过来,林老只手就把她抓起来,掐住她的脖子,手一扭她便断了气。林老把她扔出门外,对魏老三说道:“带着她滚。”
魏老三虽然愚笨了些,但江湖还是混了不少,见林老如此,也不多留,拉着那女人的尸体转身便走。剑雨坐在椅子上动也没动,待林老过来坐下。剑雨道:“麻烦您了,其实您也不必如此,我也没想着杀了他给您找些麻烦,其实就算杀了他,北霸又能奈你我何。”林老爽朗笑道;“哈哈,是老头子我多事了,比不上年轻人咯。”
“我走了。”
“别忘了,逍遥门是永远欢迎你的。”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