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神医,孤尚未听到你的诊断。”嗓音清冷,自带威严,“你且说说,九公主的腿疾是因何而起?”
“这……”白胡子老头一下子噎住了,这个缘故,他是真的没诊断出来。
这个黎浩也没跟他提过。
霎时,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好似将他架在火腿上炙烤一般,震得他汗水都渗出不少。
凭着行走江湖的经验,白胡子老头很快镇定下来:“皇上,九公主之腿疾,并非先天不足,而是后天造成。先天之因,神仙在世都无解;后天之因,依照草民方才所言便可。”
皇帝点头道:“珩儿,诸位太医均在,他们对神医的诊治皆无意见,可见神医医术高超。你的眼睛,还是快些让神医瞧瞧吧。”
夜翊珩淡笑一声:“父皇,儿臣的眼睛就不劳这位神医了。”
“为何?”
“儿臣以为他是诓骗之徒。”
天山雪莲、犀角、豹骨皆是名贵药材。
名贵药材只配作药引,这“神医”开的方子,怕是要用金山银山堆起来的吧。
眼前这个“神医”比麟卿阁那位更过分!
且,天下被人尊称为神医的只有麟卿阁那位。
若风尚未将人请出山,这黎家二郎如何能请得动人?
太子此言,在场的太医们纷纷直了直身体,太医院都治不好的腿疾与眼疾,他们还真的不信了,还有人能治。
方才这“神医”所言,确实有两把刷子,他们也不好判断神医真伪。此刻听太子所言,他们倒是十分希望这个神医为假。
如此,太医院的名声便保住了!
皇帝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轻哼一声,转而对黎语颜道:“黎家小女,你面上的斑块叫神医瞧瞧吧。”
黎语颜起身,施了一礼:“皇上,请恕臣女妄言,臣女以为太子殿下所言甚是,这位老者怕是骗子。”
闻言,夜翊珩俊眉一挑。
此女倒是与他意见一致,可真稀罕了。
“你且说说,你如何知晓?”
他的声音朗朗动听,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与看好戏的姿态。
就在黎语颜准备回答夜翊珩时,黎浩开口:“五妹,此神医是二哥我历经千山万水请来的,你勿要耍小孩子脾气。”
说话间,看向她的目光含了丝警告的意味。
“二哥此言差矣,五妹已不是小孩子,如何耍小孩子脾气?”黎语颜清浅一笑。
面纱下的唇角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在场之人瞧不见。
但她这双眼中流露出潋滟的光华,倒是吸引了一日未曾开口说话的九公主。
“太子妃嫂嫂的眼睛好美。”九公主在美人榻上直了直身子,宫女立即过来塞了两靠枕。
寻了个舒服的靠姿,九公主继续道:“太子妃嫂嫂的声音也好听,我想听听为何在嫂嫂眼中,这位‘神医’是假的?”
太子与九公主相继提问,皇帝眉宇微蹙:“黎家小女,你就说个明白,朕不怪你。”
黎语颜再次福身:“若我说我是神医,在场各位可信?”
“不信,不信。”曾太医头一个摆手,“据说咱们天晟神医是位白胡子老者,黎五小姐妙龄少女,如何是神医?”
其他太医一致地附和点头。
“这位白胡子老者,除了与传说中神医有一般白胡子外,在我看来,信口开河说他是神医,同样不可信。”
黎语颜慢慢踱步,至“神医”跟前,缓缓俯身。
“神医”如坐针毡,眼前的少女盯着他,好似要将人看穿。
她这双眼生得璀璨光华,自己招摇撞骗的手段在她眼中,让他感觉无所遁形。
黎语颜直起身:“麻烦曾太医给‘神医’诊个脉,此刻的他是否脉象紊乱,心律不齐。”
曾太医对着皇帝一拱手,皇帝颔首同意后,曾太医一把抓过白胡子老者的手腕按住。
须臾,曾太医开口:“正如黎五小姐所言,此人脉象紊乱,心律不齐,似是说谎之象。”
黎浩急了:“五妹,不得无礼!”
“二哥莫急。”黎语颜淡然一个转身,伸手抓住“神医”的白胡子,用劲一扯,整片胡子就这么齐刷刷地扯了下来。
那“神医”一摸光秃秃的下巴,吓得从凳上跌坐在地:“我,我,我之前是有胡子的,人老了,胡子掉了。我,我,我就粘起来了。”
黎语颜将白胡子扔在地上,拍了拍手:“好了,白胡子是假,那神医的身份还能是真么?”
神医最具标志性的白胡子为假,身份自然亦是假。
皇帝大怒:“来人,将此人打入大牢!”
黎浩双膝一软,立时跪地:“皇上,小民知错,寻了许久的神医是假,小民有错!”
皇帝从藤椅上起身,挑了挑单侧眉毛:“此事不能怪你,方才朕与众位太医皆险些被骗。”
黎家二郎如此愚钝,险些害他失了皇帝尊严,此子今后断不能入仕。
想娶他的公主,更是连门都没有!
黎浩叩头致谢,低头时,瞧见那老者像一滩烂泥一般被拖走,顿觉后背脊发凉。
皇帝拂袖离去,众太医急急跟上。
见黎语颜的身影欲离开,鬼使神差地,夜翊珩问:“你如何瞧出胡子为假?”
“太子若不眼盲,定能瞧出。”黎语颜丢下一句话,施施然离开。
借用她的名头,招摇撞骗,便是她最不能忍之事。
只一句话,怔得夜翊珩愣在原地。
美人榻上的九公主见状,抚掌大笑:“六哥也有今日,有趣有趣!”
夜翊珩光感瞧见地上还跪了一人,抬脚一踢。
松果立刻提高嗓门:“殿下眼疾行走不便,黎家二郎还这般跪在九公主宫里,实在是说不过去。”
被人一提醒,黎浩这才连滚带爬地起来,连连后退点头,逃也似的离开了星宁殿。
九公主又笑:“就这人也敢妄想本公主,简直痴人做梦。”
不理会九公主,夜翊珩手搭在松果手臂上往外走。
“方才那诓骗之徒,面上胡须可有异象?”
那么多太医都没瞧出,黎语颜又是如何瞧出端倪的?
松果恭敬作答:“殿下,小奴从没长过胡须,便是有异象,小奴也瞧不出。”
夜翊珩叹息:“此问为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