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时文彬,拜见柴王。”
朱贵身后,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十分儒雅的中年男子,也就是大宋的郓城知县时文彬,向着柴昊躬身行礼道。
“时知县乃朝廷知县,岂可向我这个反贼行礼?”
柴昊不知时文彬来意,于是看着眼前不过三旬有余的时文彬,故作诧异的道。
说实话,他还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时文彬这个七品知县,挂印梁山所为何事。
要是来投靠的,怎么也得双手捧着大印,而不是脖子挂着大印吧。
对面,时文彬听了柴昊的话,脸顿时浮出一抹苦笑。
不但脸苦,这位时知县的心里更苦啊!
他自幼攻读经史,十年寒窗苦读,在文风鼎盛、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大宋读书人中,好不容易考中了进士。
不到三十,就做了七品正印知县。
身为进士出身,又如此年轻,按照常理来说,时文彬的命运,本该一马平川。
做三年知县,便可升迁,或去州府,或进朝廷做京官。
本本分分的磨着履历升官,只要不参与党争,至少也能混个四五品官职退休。
如果运气好,御史中丞、参知政事,六部的尚书、侍郎,也有机会去做一做。
这也是大宋历来进士的进身之路。
可是时文彬却偏偏倒霉。
因为他分到的,是郓城县!
他刚到郓城做知县时,也曾壮志满满,要将郓城县治理好,三年期满考评得个中,自己也能升个好官。
所以时文彬到任之后,为官清正,作事廉明。每怀恻隐之心,常有仁慈之念。争田夺地,辩曲直而后施行;斗殴相争,分轻重方才决断。
在贪官污吏横行的大宋,也算个难得的好官。
但是,谁曾想这郓城县中,竟然遍地是江湖豪杰和强人!
时文彬颇为倚重的押司宋江,是隐藏的江湖大佬!
郓城县治下东溪村的保正晁盖,私底下贩卖私盐,还汇集一伙强人,抢了梁中书送给蔡太师的生辰纲!
后来晁盖更是逃梁山,成为大盗。
郓城县治下石碣村的阮氏兄弟、东溪村的私塾先生吴用,都是晁盖一伙的。
紧接着宋江也犯事,一番曲折后了梁山,晁盖死后,宋江做的比晁盖还大!
就连县中的都头雷横和朱仝,后来也都了梁山。
宋江是梁山寨主,吴用是梁山军师,阮氏兄弟是梁山水军头领,屡次大败朝廷征讨官军,还生擒过高太尉。
雷横朱仝也是梁山排名前列的头领。
而他们,都曾是时文彬治下的子民!
梁山泊,更是时文彬的郓城县辖境!
这一来,时文彬就被害惨了。
治下出了这么多反贼大盗,本该下狱法办!
可是因为郓城县是烫手山芋,没有人敢来接手,所以时文彬也就以戴罪之身,继续做知县。
这一做,就是六七年!
三年又三年!
时文彬也从当初不到三十意气风发的年轻进士,变成了如今三旬过半,直奔四旬且暮气沉沉的中年人。
好不容易等到了宋江等接受招安,时文彬以为自己的苦日子熬到头了。
可是柴昊却又横空出世,闹出的声势比宋江还大!
绑了高太尉并将其砍了,大败刘延庆二十万官军,闯进汴梁城,痛骂皇帝,箭射天子,还抢了皇帝心爱的花魁李师师!
虽然这些都和他时文彬无关,但谁让梁山名义是郓城县的辖境?
朝廷奈何不了柴昊,还不能拿他时文彬出气吗?
时文彬自从知道柴昊在汴梁做的好大事后,就整日惶惶不可终日,以为自己这次是到头了,天天等着朝廷来人,把他问罪下狱。
可是左等右等,不见朝廷来人,反而是朝廷派来的括田所等税吏宦官,全都跑回汴梁了。
郓城县司济州府的官吏和兵马,也不敢出济州城。
时文彬和郓城县,一下子成了没人管没人问的了化外之地和化外之臣。
时值五月,是夏粮收获百姓缴纳夏季赋税的季节。
时文彬本来还是想按照知县职责,派人下乡收税收粮。
哪怕不说交给朝廷那份,就时文彬和郓城县属吏、衙役、土兵的俸禄,都得从本地赋税里出啊。
可是却听得郓城县和济州等数州百姓,都去朝拜梁山柴昊,要把赋税交给柴昊!
这一下,时文彬是彻底没办法了。
就连手底下的那些衙役属吏,因为拿不到俸禄,也都散了。
整个郓城县衙,就剩时文彬一个光杆县令!
时文彬也不敢挂印而去,跑回老家,怕朝廷治他弃城弃土不战而逃之罪,连累老家的父母妻儿。
所以思来想去,时文彬一咬牙,就带着官印了梁山,想要请柴昊出兵占领郓城县城。
至于柴昊对时文彬要杀要剐,他也不在乎了。
总比当个光杆县令,在县衙里整天提心吊胆的好。
“这是郓城县令之印,小可将其献给柴王,请柴王出兵,攻占郓城县城。
柴王要杀要剐,我都无二话,但柴王若是不杀我,让我离开郓城,我也可以说是抵挡不住柴王大军,无奈败逃,给朝廷有个交代。
也给县城的百姓,一个出路。”
时文彬一脸羞惭的开口,向柴昊道明了来意。
柴昊顿时就明白了,略一细想,就知道时文彬的为难处境。
身为朝廷知县,却在梁山的威势覆盖下,形同虚设。
而柴昊又与别的反贼不同,并不攻打州县。
时文彬当然坐不住了,索性梁山,请柴昊主动出兵,让时文彬不再为难。
但时文彬也不是投降,而是做好了死的准备。
这一点,倒是让柴昊颇为欣赏。
这时文彬为官清廉,才能也有,也不像别的朝廷官员那般贪生怕死,同时也不迂腐,没有死守孤城,而是为了县城百姓,主动来交大印。
说是请柴昊攻占县城,其实是让柴昊直接派人接收。
如此人才,要不是倒霉到了郓城县当官,换个地方,这会说不定已经升到五品知州了。
所以,柴昊怎么会杀他呢?
当然,也不会放走他。
于是柴昊看着时文彬笑道:“时知县言重了,我柴昊不攻占州县,就只是个反贼而已。
若是攻占了县城,岂不是割据的反王,和那江南方腊、河北田虎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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