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红眼蝙蝠作为监视，韩旭四人的一言一行都没能逃过代维的耳目，他惊诧于韩旭隐藏在天真下的聪慧，更惊诧于前身代维的所作所为。

他对前身并不了解，以前只当他是孤僻不合群，性格怪异，所以才会在圣院中被人排挤和诋毁。

他没有想到前身代维也是一个释放了本能的真我生命，但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共通之处，他们才会隔绝时空和地域最终产生联系。

轻微地敲击桌面，代维在脑海中整理这段时间得到的信息：同他发生过争斗的老妇，冒充他的神秘人，被分配到这里教化的韩旭，韩旭的老师，方镜月，钱骏驰，圣院……人与人之间穿插的关系复杂交织，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

那么这张网的目标是谁？谋划的人是谁？得利的人又会是谁？

“是我吗？”代维细细思忖着。

良久后，他看向外面黑漆漆地天空，有些自嘲，又有些失落地说：“都不是我。”

心头的失落并未持续太长时间，代维手指在半空虚化，魔气流转，化为一个个诡异玄妙的符号飞向天边。

待到月上高空，一许蒙蒙白光落到了代维眼前，他伸出手指轻轻一点，大量的信息瞬间就涌入了脑海之中。

代维嘴角浮出了一抹笑意，拿起一页纸开始认真折叠，“今晚月色真好。”他如是说着，哈了一口气后，将刚叠好的纸飞机朝着月亮的方向投去。

纸飞机不断盘旋，绕了一个大圈后缓缓坠地，落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前方，代维看了来人一眼，笑着问道：“师弟还不休息吗？”

“师兄不是也没睡吗？”韩旭弯身捡起地上的纸飞机，打量一番后，走到代维身前。

代维笑着将纸飞机接过，冲韩旭道：“我从好久好久之前起，就再也没有睡过觉了。”

代维这话说得随意，但韩旭听在耳中却格外心惊，休眠对人来说必不可少，即便是高阶修炼者和高级圣师也不能脱离这种桎梏，虽然随着修为提升，他们可以缩短休息时间，但并不能真正做到不睡觉。

他不知道代维这话是真是假，但想来应该是假的吧，如果是真的，就太可怕了。

这些思绪说来话长，但在脑中流转却在瞬息之间，韩旭见代维没有和他多说什么的打算，于是默不作声地冲代维行了一礼，随后朝柴屋走去。

刚行几步，代维的声音变便从身后传来：“你去卧室睡吧，我是真的不需要睡觉。”

韩旭惶恐于代维的善意，但又不敢拒绝，只能硬着头皮从代维身侧走过，越过堂屋，进了这所房子唯一的卧室。

代维没有在意韩旭的举动，拿着手中纸飞机朝地面掷去，淡黄纸张兀一接触地面，瞬息间就没入泥土之中。

不多时后，一个巨大的头颅从地底冒出，他摇了摇脑袋，甩掉额上纸飞机，随后张开大嘴朝其吹去。

匍匐在地上，伏地魔转动眼珠看着纸飞机的飞行轨迹，待到纸飞机落地后，这才转头看向代维，“祖魔找我有什么事？”

“那个老妇被你杀了？”代维问道。

面对这个问题，伏地魔没有立刻回应，片刻静寂后，他转过头去，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魔都是邪恶无比的，这不是你说的吗，杀个人难道很奇怪？”

“确实不奇怪。”代维走到伏地魔的身前，蹲下身歪头看向他的眼睛。

他眼神平静得毫无波澜，目光也并不锐利，但在这样的目光下，伏地魔却生出了躲闪之意。

下意识地避开代维的视线焦距，伏地魔大声道：“你千方百计的把我变成魔，不就是希望我变成如今这样吗？”

“义弟，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说明你还不是一个真正的魔，真正的魔应该看透善恶本质，而不是局限于杀了几个人，放了几把火。”代维站起身，捋了捋伏地魔的胡须，随后朝着堂屋走去。

这番话让伏地魔陷入了思考之中，这并非是他第一次听代维这么说，但这一次却给了他很大的触动。

上一次代维这般说的时候，是对李安全进行解惑，说得更加详尽，他虽是偷听，但也有认真想过，不过因为缺乏阅历和感悟，很难去理解，只当成了是谬论，并没有听进心里。

然而这一次代维只是略微一提，竟然就给了他如醍醐灌顶般的感悟，伏地魔不知道是哪里出现了改变，但这种改变却让他感到不安。

星沉月落，朝阳初起，代维站在院子里遥看前方，红日徐徐攀升，世界也变得更加清明开阔。

当红日恰恰停在小镇最高建筑顶上的时候，韩旭走到了代维身侧，他看到代维注视的方向，小声介绍说：“这个小镇叫灵泉镇，因为建立的时间晚于清泉镇，又与其最为临近，所以最初的时候叫邻泉镇。

“第一个来这里教化的圣师前辈觉得这名字不好，有攀附之意，就把邻字改成了灵字，并题字‘灵性天成，教化如泉’。

“在那名圣师前辈的教化下，灵泉镇的名气压过清泉镇，成了附近周遭最具名气的地方，但让人惋惜的是，没过多久那名圣师前辈就失了本心，让一度有机会成为城市的小镇逐渐衰败下来，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代维点了点头，“灵性天成，引导本心向善，教化如泉，施泽清音入耳，这个理想真的很美好。”

韩旭认真聆听，希望能从代维那里听到一些不一样的感悟，但等了好一会，代维都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那徐徐升起的太阳，脸上展露着灿烂笑容。

就在韩旭以为代维会继续沉默下去的时候，代维开口了，他转头看向韩旭，认真地问道：“师弟，你被派遣来这里进行教化，那你明白教化的本质是什么吗？”

这问题不算难，韩旭想也不想地就答道：“引导本心向善，杜绝罪恶滋生。”

代维听后依旧没有发表意见，只是继续问道：“那你知道什么是罪恶吗？”

“抢劫、杀人、放火、投毒、恃强凌弱……凡是危及他人性命的行为都是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