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弱小又没有靠山,所以他被圣院调遣来到这个偏僻小镇,圣院的初衷便是要他和代维发生交集,这一点从假代维先一步来到灵泉镇,并隐隐透出示好之意就可以大致推论出。
只是目前圣院的目的并不明朗,或许是让他从代维那里探听一些消息,又或者只是单纯的让他进入代维的视线,让他作为引起代维和圣院发生冲突或交集的导火索。
不管是哪一种图谋,圣院都把他置于了一个必死的境地;如果圣院是为了让他探听消息,不管他是否照做,最后的结局都难逃一死,只是区别于死于谁的手下,可能是代维,又可能是圣院里的某个圣师或者修炼者;
若是作为导火索,他的结局依旧无二,圣院不管是为了交好或交恶代维,都不可能让代维看出圣院的谋算,所以作为棋子的他依旧是必死结局。
夹缝中求生存,而代维就是其中关键,只有攀附代维,让代维愿意保他,这才有一线生机。
“起来吧。”代维躬身挽住韩旭的手腕,试图将他搀起,可是韩旭却跪着退却了两步,随后再次匍匐,“学生自知愚钝,但对老师的尊崇发自本心。”
代维见韩旭态度坚决,便不再多言,只是眉头略微皱起,他扫眼环顾,却见周围已经围拢了无数看热闹的镇民。
于是原本皱起的眉头瞬间舒展,冲周围镇民报以友善一笑,随后这才冲韩旭道:“你我同为初级圣师,而且你并非无师之人,我收你做学生并不合适。”
韩旭见代维再度拒绝,心中已是一片冰凉,他略略回头,用无助而又祈求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父亲、兄长和妹妹。
中年仆从没有作声,依旧匍匐着,云清黛只是微微颔首,匍匐着爬到了代维脚边,“清黛愿为奴为仆,终生侍奉圣师,只愿圣师能给兄长一个机会。”
代维不作声色地瞥了一眼周边镇民,又将韩旭一行认真打量,他脸上笑意越发和善,躬身将云清黛半扶,云清黛也顺从地起身由匍匐改为跪地。
“天上白与青,勿漏誓儿成,衔能抚斡顶,结发授常身。”代维张颌嘴唇,轻声念叨吟唱。
唱声中,他摊开左手,唤来一团本源魔气,略作打量后,在一众人的目光中,把手缓缓地放到了云清黛的头顶,旋即他右手虚划,又引出一线魔气种到了云清黛的头上,为云清黛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做完这一切后,点头冲云清黛道:“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学生了。”
听到这话,云清黛惊异地抬起头来,下意识地就看向了自己的兄长韩旭,只见韩旭面色惨白,浑身微微颤抖,虽然面上不显,但身为妹妹的她,哪里不知道韩旭此刻的心思,他此刻内心里肯定充满了怨怼吧。
云清黛心里有些难受,起身后又跪下,微红着眼睛冲韩旭行了跪拜礼。
“韩云曦感恩韩圣师这段时间的教化。”她如是说道。
三次叩头后,她再次起身,缓缓匍匐着跪倒在代维脚下,三跪九叩,每一跪、每一叩都充满了庄重和虔诚,礼毕后,她抬头冲代维道:“学生云清黛叩见老师。”
看了一眼乖顺的云清黛,又将韩旭的神色细细打量,代维笑着搀起云清黛说:“在场诸人皆是你的师兄师姐,还不快向他们见礼!”
这话说得没有缘由,云清黛没有理会其中意思,她打量代维神色,当看到代维用眼神示意后,她这才知道代维口中的师兄师姐指的是谁。
虽然诧异于代维的决定,但云清黛依旧乖顺地半蹲身子,冲四方围观的众人见礼:“师妹云清黛见过各位师兄师姐。”
围观众人只是普通镇民,何尝被人这般礼遇过,更何况礼遇他们的还是一名圣师的学生,这是他们第一次被圣师的学生见礼,往常时候,那些圣师的学生哪个不是趾高气昂。
感受到云清黛和代维对他们的尊重,众人既是感动又是惶恐,纷纷郑重回礼回礼,一来一回间,他们对代维这个仅第一次见到的圣师就充满了好感和敬意。
待到云清黛四方见礼后,一位镇民突然匍匐跪地,冲代维大喊道:“圣师慈善,我愿听从圣师教化。”
有人当先,从者便众,附近的镇民们也纷纷匍匐跪地:
“我愿听从圣师教化。”
“我愿听从圣师教化。”
代维和善地冲镇民微笑,示意众人起身后开口道:“人之初,性本变;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师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回溯本心本性,其实人是善变的,在一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极其相近,只知饮食泻排,随后慢慢长大,人就开始改变了,懂得了更多东西,习惯和喜好也逐渐改变。
“这种改变如果不加以教化,便是圣师的过错,如果教化无果,便是圣师的怠惰所导致。
“在我看来,每个人都应该是自由的,生而自由,所以活得也应该自由,圣师的教化并非是要你们学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圣师是为了满足大家的需求而生,所以圣师的教化其根本就是让大家得到自己想要的。”
代维看着众人,将自己的理念缓缓道出。
这番话与其他圣师的理论相悖甚远,镇民们难以理解,这种难以理解并非源于字面,而是源于其理论核心。
他们被寻常圣师教化已久,接受的理念都是普世的圣院理念,要谦让、要善良、要勤劳、要顺从……圣师是为了满足大家的需求而生,这样的话他们不曾听过,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但就在刚才,站在他们前方圣师却这般说了。
这般理论对他们的已经形成普世观念造成了巨大冲击,新旧交接,两者碰撞,但凡听到了代维的自由理论的人都在思索、判断、抉择。
既有的圣师观念对镇民来说是长久习惯,因为经过长久的教化熏陶,很多的观念都已经被刻入了骨子里,形成了一种判断是非对错的尺度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