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承这般说,董嫣停止了抽泣,将信将疑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董承道:“陛下十一月出许都至徐州,昨日才刚刚回来,夏侯姐妹定然是荀彧送入宫来的。”
董嫣脸色好看了些,道:“可陛下现在出宫不告诉我,回宫也不告诉我,这也是荀彧做的吗?”
“陛下出宫连你也没有告诉?”董承想了想,道:“皇后知道吗?”
董嫣委屈极了,道:“自从半月之前,我连殿门都出不去,也没有人进的来,哪里知道皇后知不知道。”
董承疑惑道:“那你怎么知道陛下封了夏侯家姐妹做美人的事?”
董嫣道:“今早侍卫撤走,才有往日加恩的中官进殿告诉我的。”
“荀彧此贼欺人太甚,这等做法,与囚禁何异!”董承心中大怒,终于知道一向还算晓事的女儿为何情绪激烈至此,这分明是连日担惊受怕之下,今日终于爆发。
但他却还分得清轻重缓急,先是安慰女儿道:“陛下素来喜你,怎会如此作为,这皆是荀彧隔绝内外,你先把自己和殿里收拾妥当,等陛下来了,据实以告,陛下自会为你做主。”
说着董承对跪成一排的宫女们使了个眼色,宫女们立时有一人张帘,一人出门去传御医,一人来为董嫣盘发,其余人等,开始在殿内打扫。
“把那个给我。”得了父亲安慰的董嫣看到宫女们的动作,不再阻止,只是要求宫女把方才她情急之下摔向父亲的步摇拿给她。
董承看了一眼金玉分离,满是血迹的步摇,道:“对,拿个盒子帮贵人收拾好了,等陛下来时让陛下看看荀彧都把贵人逼迫成什么样子了。”
有宫女从殿内拿出一个锦盒,小心翼翼将步摇捡起来放进去递给董嫣,董嫣下意识想用手去拿,牵动伤口不由得痛呼出声。
董承瞪了宫女一眼,将盒子接过放在铜镜旁,心疼道:“你现在知道疼了?”
董嫣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左手,却顾不上疼,反而担心道:“往日陛下总夸我手好看,说我‘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父亲你说这会不会留疤?”
“伤口这么深,不留疤才怪了。”董承心道,嘴里却只能安慰道:“等下御医到来,让他好生医治,定不会留疤。”
父女说话间,宫女通传说御医到了,董嫣进到帘后,传御医入殿,将手伸给御医查看。
御医仔细检查之后道:“伤口颇深,需以清水洗净后再敷草药。”
“那会留疤吗?”
贵人的声音从帘后传来,御医正待作答,董承一声轻咳,御医循声望去,见董承面色不豫的看着自己,立时心领神会道:“贵人放心,只要好生将养,定不会留有疤痕。”
这时董承见女儿情绪平复,对宫女说:“你们好生照顾贵人,若再有疏失,定当严惩不贷。”
众人齐声应是,董承带着满腔怒气去找皇帝,打算在皇帝面前好好和荀彧说道说道。
董承离开,董嫣颇为抱歉的对为自己盘发的宫女道歉道:“芷曦都是我不好,不过你不用害怕,父亲他只是吓唬你一下,不会真的动手的。”
唤作芷曦的宫女想到董承几欲择人而噬的眼神,身上一阵冰冷,勉强笑道:“芷曦省的,贵人不用挂心。”
董承来到皇帝宫前,听到皇帝不在殿中而是去了军营,好似蓄满了力的重拳打了个空,便又转回了女儿殿中去安慰女儿。
这时刘协与荀彧、杨彪三人正在一众甲士的护卫下往陷阵营扎营之处而去。
三人到的营前,早得通传的张辽、关羽前来迎接。刘协下马,示意二人不必多礼,道:“与陈宫、高顺二人家眷同来的那些人,问清楚了吗?”
张辽回到道:“皆是军中用命之卒,向于伯平相善,只言得伯平之令与家眷同行,待家眷到许都后前往小沛。”
“用命之卒!”刘协感兴趣道:“能得文远这个评价当为精锐,比陷阵营如何?”
张辽道:“陷阵一营,长于配合,列阵厮杀,攻城拔寨。此五十人与主…与温侯亲兵相似,可往来冲突,大呼酣战,饮血阵前。”
刘协想了想,道:“用刑了吗?”
张辽道:“未曾,臣往日在军中,亦有威望,故一问之下,便得事实。”
刘协道:“如此甚好,这五十人便交文远作为亲兵,成虎贲营。”
张辽称是,心中却无多少波动。
他是个聪明人,并不为大义之类的东西迷惑,在他看来,乱世至此,汉室早无回天之力,皇帝断然不可能是曹操的对手。
虽然如此想法,张辽也不会做那背主之事。因为他明白,良禽择木而息没有错,但比临阵厮杀的才能更重要的是一个人的名声。
有董卓身死族灭在前,刘备痛失徐州在后,文臣且不去说,武将若是噬主,定会不为各方所容。因此他此时只管做好自己分内之事,若有合适之机,自当投靠于曹操麾下。若是没有良机,或者临阵不能得生,他张文远厮杀半生,又岂是那惧死之人!
刘协似乎完全没有发现张辽的心思,又或者发现了,但并不在意,微微颔首,转向关羽道:“明日朝会,着云长领羽林中郎将的旨意便下来了,云长十余日来与陷阵营相处如何?”
与张辽的古井无波相比,关羽略显激动,答道:“陷阵营共七百一十三人,连日来臣已造册完毕,尽识全营姓名。”
不愧是善养士卒而骄士大夫的关云长,基层工作做得很好嘛。刘协心中满意,问道:“卿以为陷阵营尚可战乎?”
关羽道:“司空东征徐州,吕…温侯多以骑兵冲突,陷阵营未得机会临战。及至下邳围城,陷阵营在城内行督战之事,几没有丝毫折损。后温侯又是受陛下天恩出城负荆而降,陷阵营军心士气皆存,今又蒙陛下恩入羽林,臣以为,随时可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