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滦平急令前后关门闭锁,众军上城严阵以待。
关头腾腾直窜的火把映着众军士的脸庞,忽明忽暗。
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他们已经适应了战场环境,对血腥已经麻木。
黑暗中,隆隆的马蹄声敲打着大地,关城跟着蹄声震动。
高滦平一挥手,众军士都矮下身形,躲在女墙之后。
“吁~~~~”
城下黑暗中,传来勒马声。
“城上的,赵浒将军在不在,我们是德王火枪牙军。”
城上众军士都是一愣,德王的亲军到了?!
高滦平心头疑惑,德王不是在长安吗?怎么来这了?
“你是何人?”
高滦平高声喝问。
“我是方良。”
“什么?方良将军?”
此时高滦平细听,城下说话之人果然是方良的声音。
哒哒哒哒~~~
一匹骏马出现在关城下的光影里。
马上端坐一人,可不就是方良么!
“良兄,我是高滦平。”
“啊?是滦平?”
高滦平站起身子,在灯笼火把的映照下,城下的方良看得仔细。
“你不是在银沙岭吗?怎么到鲁阳关了?”
“说来话长,先进来再说。”
高滦平招呼军士打开关门,方良一挥手,有十几骑当先冲进了关内,视察一番,这才对着城外挥挥手。
方良带着哨探营进入了关城。
两人见面甚是激动。
二人年龄相仿,在南阳经常一起玩耍,是好朋友。
两人互述经过。
得知德王大军就在后面,自己老爹也跟着,高滦平终于心安了。
自己一个千人都将,只是镇守矿场的小小人物,如今他斩将夺关,心里惴惴,他还没有想好自己的下一步行动。
好在德王和老爹都回来了,他立马有了主心骨,说话的声音都高了几分。
方良听说赵浒带着残兵退走,汴军乘胜追击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心思电转,他们有可能去了向城。
这里离向城最近。
想到向城仅有千余守军,算上败兵也不会超过两千,汴军气势汹汹,向城危矣。
他命人赶紧给后面的大军报信,自己往向城方向撒下侦骑。
“良兄,既然你们来了,咱们一起去向城救援怎么样?!”
高滦平年轻气盛,首次上战场,心气很高,总想着立功。
如今他的腰上还挂着颗人头呢。
这可是汴军都将的人头,很值钱。
方良看看高滦平手下的兵丁,再看看自己手下的侦察兵。
“也行,如果不去,向城危险。”
两人合计了一番,这才又让人去知会后军,自己和高滦平的千人步卒往向城摸去。
鲁阳关距向城九十里。
方良的哨探营都是骑兵,一撒出去就没了影。
高滦平的是步卒,只有他骑着马,其他人都是甩着两条腿,哪里跟得上?高滦平也不能自己跟着哨探营跑,把军兵都扔了。
他只能干着急,心里暗下决心,找机会一定要弄些战马来,自己也得有骑兵。
却说赵浒被亲兵打晕,裹挟着残兵退出了鲁阳关,向着向城的方向跑。
他们毕竟恶战了一天,水米未进。
伤兵们大都跑散了。有些是真跑丢了,有些是有意跑丢的,这会儿都逃命了,谁还跟着主将受死呀?
跑了几个时辰,赵浒的身边只剩下三百人了。
黑夜看不清路,也不知道跑的方向对不对。
众人实在是疲乏紧了,绕开道路,躲进了一个山坳里。
“你们,你们这些怂包,胆小鬼!”
赵浒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高声喝骂起来。
亲兵们各个喘着粗气。
其中一个是赵浒的亲戚,低声说道:“三叔啊,不是我们胆小,而是实在守不住了,再不走,我们都得搭进去。”
“哼,搭进去就不守了?鲁阳关失守,南阳不保啊!”
“三叔,我们去向城还有生力军,一起坚守总比我们白送死强吧?!”
“哼!”
赵浒心里也知道,他说的在理。可是这弃关而逃的罪名自己是背定了。
想想节帅对自己的器重,想想德王的嘱托,赵浒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三叔,现在咱们只剩下这些人了,汴军就在后面,天亮咱就得赶路。”
唉~
赵浒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得和衣而卧,暂且歇息。
大家倒头就睡,这会儿就是追兵赶上来,他们也没力气战斗了。
追出来的汴军倒是心大得很,他们知道南阳空虚,一路打着火把,浩浩荡荡的追。
眼见着前面的败兵越追越少,汴军在后面哈哈大笑,他们早就熄了今晚就追上败兵的心思,赶羊知道么?对,他们就是在赶羊,往向城的方向赶。
赶到半夜,这些汴军也累得够呛,不想再追。
直接当道扎营。
今夜无风无月,空中稀稀落落的点缀着星星。
汴军鼾声如雷,仅有了几根火把点亮了周遭丈许之地。
却说方良先前撒出了哨探,已经发现了这里的灯火。
还未靠近,就听得一片鼾声。
不用说,敢当道扎营,还大喇喇沉睡的不是汴军是谁?!
哨探退走,赶回去报信。
途中正遇到夜行的哨探营。
方良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暗喜。
这是你们自找的,可怪不得我。
五里外,下马摸了过来。
眼前影影绰绰的火光孤独的跳动。
方良兵分两路,在道路的前后扎下人马。
枪响为号。
黑暗中猛然亮起火光,数百根火把划过夜空,向着营地里飞去。
落地后炸起一团火星儿。
“啊~~”
“什么人?”
汴军有人惊醒,爬起来四处查看。
营地里燃起的簇簇火光,映着惊醒的汴军,人影晃动,喧闹异常。
“打~~~”
“轰~”
“轰~~~”
“轰~~~~”
黑暗中闪现阵阵火光,犹如藏在暗处的猛鬼睁开了诡异的眼睛。
一闪一闪的火光伴着震天的轰鸣,懵懂的汴军被收割着生命。
“呃~”
“啊~”
“哎哟~”
“妈呀~”
“跑,快跑~”
“步射,步射。”
有都将高声喝令。
上百步弓手弯弓搭箭向着营外疾射,刚射了一波,就被黑暗中的无形力量击中,胸腹间被开出了大洞,鲜血像水一样涌出。
“跟我冲出去!”
一员都将带着亲兵部曲,向着黑暗冲去。
他挥舞着横刀,向前奔跑,浑身甲叶摩擦的哗哗直响。
听着金属摩擦声,他心里踏实了很多。
不怕,自己穿的可是精钢铁甲,你们这些藏在暗处的小人能奈我何?!
猛然间,对面暗处火光连闪,他觉得自己被几柄大铁锤击中,向着来路腾空撞去。
跟在他身后的亲兵也被他撞倒了一片。
再想爬起时,胸腹间一阵剧痛。
借着周遭火光一看,身上的精钢铁甲竟然被打出了几个坑来,自己的骨头应该是断了。
身边的亲兵们就没他这么好命了,一个个口吐鲜血,奄奄一息。
“啊~~~我跟你们拼啦~~~”
都将强撑着往起爬。
啪~~~~
一记重击,将他的铁盔击飞。
他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轰轰的雷声在炸响,咻咻咻的铅弹划空声不绝于耳,铅弹啪啪啪的击打在障碍物上,轻则一坑,重则深洞。
有铁甲者尚能不死,只是骨断筋折,未着甲者,中者毙命,无有外者。
二十息之后,天地一静。
营地痛苦哀嚎呻吟者,不绝于耳。
当收割生命的死神从黑暗中走出,大踏步闯进营地时,早就没了抵抗。
汴军死伤一地,仅有百人靠近营地的两侧,幸免于难。
道旁的山坳里。
山外阵阵的雷鸣,把这些惊魂刚定的败兵惊醒。
赵浒一骨碌爬起来。
“什么声?”
“三、三叔,好像,好像是……咱们南阳的掌中雷……”
亲兵也不敢确定。
“出去看看。”
这些败兵不情不愿的爬起来,摸黑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走。
出了山坳,几百丈外火光映天。
雷声轰鸣,惨嚎不绝。
“三叔,是咱们的人。”
这下亲兵确认了,这就是南阳传说中的掌中雷。
但见黑暗中一闪一灭,闪闪灭灭间,汴军就被屠杀了。
“走,咱们过去帮忙。”
这些残兵一瘸一拐的往火光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