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城关前。
刘知俊皱眉盯着关墙上的木棺材,咬了咬牙。
他明白自己的处境。
就因为自己能力太突出,梁王身边的人都看他不顺眼。
你以为杨师厚是好心?他知道方城关是块硬骨头,所以才让自己来打前锋。
打下来是他杨师厚有识人之明,调度有方。
打不下来,就是他刘知俊无能,空有名声,实际上是个废物!
可他有反抗的权利吗?
看着关墙上飘荡的旗帜,刘知俊咬咬牙。
杨师厚已经到了叶县,距离自己仅三十里了。
昨天,他的人与关头对射了一天,死伤很大。
不知对方用的是什么魔法,只见城头烟尘滚滚,炸雷声响,他这边的人就喷血而亡。
打,必须打。
他一招手,“攻城!”
刚刚打造好的云梯和箭楼缓缓往关墙下靠去。
推车的人则藏身在生牛皮下面,躲避城头的箭失和滚木礌石。
箭楼这次推进到三十丈,射手又开始不要命的向城头射箭。
云梯车则靠近关墙,在四五丈的距离才停下。
有全身铁甲的先登勇士从牛皮棚里钻出来,往云梯车上爬去。
到了顶端,一把巨大的木制踏板从云梯车上缓缓的伸出,搭上关头。
砰的一声,踏板砸在了关墙上。
咯咯咯
云梯车上的木门打开,冲出十几个全身铁甲的壮汉,一手盾牌,一手横刀,嗷嗷怪叫着冲上了踏板,向着方城关冲来。
轰
轰
轰
一声声的炸响,城头腾起股股硝烟。
冲在前面的几个汉子如遭锤击,身子一晃,脚步虚浮,一头栽下了踏板。
后面的先登目不斜视,把盾牌抵在胸前,低头往前冲锋。
轰轰的炸响有条不紊的继续着,踏板上栽下去的人源源不断,可从云梯车里冲出来的人依然一个接着一个。
躲在木棺材后面射击的枪手也被这无休止的冲锋搞的心慌,射击的节奏逐渐慌乱起来。
投弹手见状,知道轮到自己了。
他拿起一颗手榴弹,把引线在火把上点燃,待嗤嗤的青烟冒的欢实后,这才长身而起,对着云梯车的木门扔了过去。
呜
一股青烟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尾迹,咣当一声,冒着青烟的手榴弹砸进了云梯车里。
“啊!”
“什么东西?”
“是个冒烟的家伙!”
云梯车里一片慌乱。
轰隆
火光一闪,一团烟雾四散,云梯车顶部的藏兵房瞬间四分五裂。
有七八人腾空而起,横飞的残肢断臂和血污让踏板上的先登勇士心里一惊,都停下了脚步,回头观望后路。
城头的枪手借机开枪射击。
踏板上惊慌的攻城勇士接二连三的坠落。
在远处观望的刘知俊咬牙切齿,脸色铁青。
“混蛋,给我冲!”
又一波先登冲了上去。
眼看着冲上了城头,又被打了回来。
“将军,不行啊,我们的伤亡很大,再这样攻下去,就要打没了。”
有亲兵部曲哀告。
“哼!我还不信了,还打不下一个小小的方城关?!”
“来人,给我披三层甲。”
亲兵见状,只得硬着头皮。
“是。”
作为大将的亲兵部曲,将军的命就是他们的命,将军要亲自上阵,他们必须跟着。
跟在刘知俊身后的五百亲兵,都开始被甲,主将三层甲,他们至少也得两层。
刘知俊三层铁甲穿上,已经变身一个铁人。
他一手铁盾,一手横刀,对着身后的亲兵说道:“今天,某就死在此处罢了。”
转身腾腾腾的跑向了云梯车。
其他先登部队见大帅亲自攻城,士气一振,也嗷嗷怪叫着再次冲上了云梯。
却说刘知俊双目血红的冲出藏兵房,早有亲兵挤在他的身前,替他遮挡城头的攻击。
轰
一声炸响,身前的亲兵勐地往后一仰,蹬蹬蹬后退几步。
刘知俊用铁盾在他身后一顶,止住了亲兵的后退之势。
“怎么样?”
“我,我没事。”
那亲兵也是膀大腰圆之辈,有些蛮力。
止住后退之势就往前跑。
刘知俊跟在后面,用盾顶着他。
后面有样学样,都用盾牌顶着前人的后背,一个推着一个。
最前面的亲兵前胸挨了两枪,依然没有停下。
估计他也停不下来,后面有人推着他跑。
此时他嘴角含血,脸色苍白,脚步踉跄。
距离城头一丈距离,轰的一声巨响,他再也坚持不住了,一头栽了下去。
后面的刘知俊往前一蹿,先把盾牌伸向了城头。
当啷一声,一把横刀狠狠的剁在了盾牌上。
那装填手见敌人距离太近,抽出随身的横刀就砍。
刘知俊爆喝一声,手起刀落,一刀削掉了装填手的胳膊。
那装填手惨嚎一声,捂住了断臂,鲜血激射,喷了刘知俊一身。
投弹手勐地起身,双手冒着嗤嗤的青烟,往刘知俊的身上扑去。
“啊!”
刘知俊被这人吓了一跳。
他伸出盾牌往前一推。
可那人还是死命的趴在他的盾牌上,嗷嗷怪叫着,状若疯虎。
身旁的亲兵见状拼命的往前挤,刘知俊后退不得,只得高喝一声,拼尽全力把那人推回城墙。
就在推搡之间,轰隆隆轰隆隆
只听两声震天动地的炸响,城头上血肉横飞,浓烟滚滚。
刘知俊被一股巨力勐地推了回去,他一路腾飞,跌跌撞撞的飞出去四五丈远,后背狠狠的撞在了云梯上。
他胸口一闷,嘴里一甜。
“啊噗”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此时他眼前一阵虚幻,影影绰绰的看见有人躺倒一片。
眼中人一阵摇晃,勐地向下跌落。
他下意识的伸手乱抓,抓到了一根横梁。
刘知俊看着四五丈外的关墙,墙头染着黑红色的鲜血。
几块碎肉挂在城头,兀自滴着血液。
他眼睛一眯,收回目光,自己脚下悬空,云梯的踏板已经随着亲兵部曲坠下城头。
对面的城头腾起一股烟雾,刘知俊的前胸被人死命的砸了一大锤。
噗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暗道,完了。
手脚一软。
轰
他耳中听到了炸响,胸口又是一痛,他的身子被锤击的往后一飘。
噗
刘知俊眼前一黑,坠下了云梯。
要知道云梯可是有七八丈高,相当于七楼坠落,后果可想而知。
也不知过了多久。
刘知俊悠悠醒转,已在营帐之中。
有幸存亲兵给他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那天城头爆炸,众亲兵坠下城头,砸在厚厚的尸体上,亲兵受伤者众。
刘知俊被打了两枪,跌落在地,正好砸在尸堆上,他算是捡了一条命。
郎中救治了三天,他才醒来。
此时,中军大营已经扎在了他的旁边。
好在他是亲自攻城受伤昏迷,否则杨师厚怕是轻饶不了他。
却说杨师厚在叶县停留了几日,这才移营到了关前。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攻城才几天,刘知俊的一万大军就损失了四千人马,主将还昏迷不醒。
他一到前线,就接过了指挥权,继续攻城。
结果连续攻打两天寸功未立,还死伤了三千多人马。
杨师厚暗自思忖,南阳到底使用的是什么武器?
看样子,当初韩建和徐怀玉说南阳施了妖法也有些道理。
却说朱温的后军,已经到达了襄城,距离叶县有一百二十里。
这段时间,他一边赶路,一边接到前线的战报。不但前锋大将刘知俊受伤昏迷,就连杨师厚连攻两天也未建功。
嘶
李裕果然有点能耐。
看样子我得亲临一线指挥。
我还不信了,这座方城关就能阻我十万大军?!
实在不行,就是人海战术也得打下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