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别墅区,68号。
这是一栋巍峨宏伟的建筑物,中西结合,它靠山而座,如同一个巨人,傲然立于苍穹之下。
它的正面,亭台楼阁之间,犬牙交错,勾心斗角,有小桥流水,绿茵芬芳。
三楼,有一扇窗,伴随着一缕烟雾散出,一声叹息,也随之消失在风里。
这是一间书房,布置很是简约,一张书柜,一张书桌,一幅山水画。
此时此刻,书桌旁,坐着一个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戴着一副眼镜,左手夹着一根香烟,右手拿着一本书。
此人正是婺城三大地产商之一的岑云山,此时此刻,他看的书,正是卡耐基的人性的弱点。
有风从窗口拂过,岑云山叹息一声,放下书本,随后,把香烟熄灭。
“这几天,烟瘾变大了!”岑云山苦笑,“有人说卡耐基是骗子,其实,最大的骗子是自己,因为我们总是想改变别人,而拒绝改变自己!”
“说得好!”正在这时,房门外,传来一道淡漠的声音。
只听嘎吱一声,门开了,有一个青年,背负着双手,不急不缓,走了进来。
“吴志远?”岑云山摘下眼镜,神色自若。
“才隔一天不见,岑总不认得我了?”吴志远轻笑道,来到岑云山对面,随意拉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前两次,你带着面具!看不到你的真容!”岑云山说道,面色一沉,“这次把面具摘下来了,怎么,是要杀我灭口吗?”
“我倒是想过!”吴志远掏出一支香烟,“可我找不到什么理由杀你,之所以把面具摘下来,是因为那样太累,再说,岑总何等人物,作为晚辈的,自然要坦诚相见,以示尊重!”
“尊重!”岑云山抬起头来,盯着吴志远,冷声道,“你第一次见我,当着我的面收拾我儿子,用枪指着我,还勒索我一百万,第二次见我,还是拿枪指着我,逼着我去给你试探唐万里的口风,这也叫尊重?”
“那是无奈之举,见谅!”吴志远把烟点燃,随口道。
岑云山何尝看不出吴志远只是随意一说,从他的表情,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哪有半分抱歉的意思!
“说明来意吧!”岑云山摆摆手,“这次,是要钱,还是要我帮你办事?”
“岑总多想了!只是一时间找不到去路,来找你谈谈心而已!”吴志远漫不经心地说道。
“是么?”岑云山死死地盯着吴志远,却始终看不出,他心里的所思所想。
“可不是么?”吴志远自嘲起来,“曾经,有个公安,还嘲笑我呢,说我没朋友了,找不到人说话,还冒着被他抓捕的危险,约他出来喝茶呢!”
“我这里没有茶!也没有酒,你要喝茶也好,喝酒也罢,百花街茶馆酒馆多的是!请便!”岑云山大手一挥,直接送客。
“岑总,这样不好吧,我们好歹也算熟人了,这样有违待客之道吧!”吴志远坐着,纹丝不动,看着岑云山,似笑非笑。
“砰!”项云山拍案而起,怒视着吴志远,温文尔雅的气质,荡然无存。
“我儿子不是杀人凶手,你要我给金都汇死去的那几个姑娘的家属抚恤金,我给了!就是因为你的到来,我儿子现在还在看守所关着,最低也得判个三年五载才放出来,这我也认了!你叫我去监狱探视唐万里,打听唐风的身份,我也去了!”
岑云山怒吼道,“出于道义也好,为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赎罪也好,该做的,我都做了,你还要我干什么?杀我?”
“别他妈的搞得你很像是委屈一样的!”吴志远腾身站起来,直接提这岑云山的衣领。
“一,不是因为你儿子提供场所,就不会有那个肮脏又恶心的宴会,二,若不是因为你儿子色迷心窍,金都汇那个几个姑娘,也许就不会死,你拿出一点抚恤金出来,是应该的!”
“不错,应该的!”岑云山迎着吴志远的目光,不闪不避,“但,那得我心甘情愿,我怎么给,是我的事情,不是被人逼着去做,这又关你什么事?你拿走我一百万,还不够吗?”
“如果你真的干干净净,会让我带走你的一百万?如果你真的问心无愧,你会帮我去监狱探唐万里的口风?”吴志远冷笑道,“我告诉你,岑云山,你儿子是什么样的货色,你自己清楚,他祸害了多少女人!你以为,坐几年牢,就委屈他了?你儿子的命是命,别人的就不是了?你儿子的命金贵,别人就该死?”
“那你呢?”岑云山任凭提着他的衣领,丝毫不挣扎,目光炯炯,“昨晚从公安局逃出来,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人是你吧!前两天,在百花街路口,拿枪劫了一辆车,送一个重伤垂死的小姑娘去医院的,也是你吧!”
岑云山沉沉道:“如果我没猜错,这段时间,连续的凶杀案,或多或少,也与你有关系吧,听说,你来婺城之前,曾经在四川,参加过救援队?”
“你想说什么!”吴志远冷着脸,松开岑云山。
“我说什么?”岑云山嗤笑道,“你在一边救人,又在另一边杀人,你又是什么人呢?左手牵着天使的手,右手拉着魔鬼?你又凭什么决定别人的生与死?你凭什么!”
“你查过我!”吴志远寒声说道。
“我总有权该了解一下,那个勒索我,拿枪指着我的人,是谁吧!”岑云山说道,“你知道的,我有钱,有钱能做很多事情,当然了,也能查到很多别人查不到的东西!”
“比如,你在找一个姑娘的下落”
岑云山意味深长地说道,凑到吴志远耳边,“那个人姑娘,叫陈曦,我还知道,你为此杀了很多人,包括在渝城的陈胜天,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蛛丝马迹都表明,那个人,就是你!”
“所以,出于我对那个姑娘遭遇的同情,我才帮你去监狱见唐万里,并不是怕你!”岑云山说着,深深地看了吴志远一眼,坐回椅子。
“这么说,你今天是打算和我死磕到底喽?”吴志远幽幽说道。
“最后一次,这将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岑云山重新点燃一支烟,悠悠说道,“你想要什么,直接说明吧,你现在是警方重点抓捕的嫌疑犯,我不想和你再有任何瓜葛!如果你觉得不妥,大可以一枪杀了我!”
“吴雨蝶这个人,你认识吧!”沉默半晌,吴志远问道。
“认识!婺城第一美人,谁不认识?”岑云山淡淡地说道。
“那你应该也知道,她和谁走得最近喽?比如,某个富商,比如,某个达官贵人?”吴志远再次问道。
“知道!”岑云山点头说道,“但我不能告诉你,这不道德!”
“道德?”吴志远嗤笑,“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利用你儿子,聚办那个所谓的面具宴会?”
“什么意思!”岑云山站起来,眉头一挑。
吴志远瞥了岑云山一眼,把烟熄灭,随后又小心翼翼地把烟头放在自己的兜里,说道:“你该不会以为,是以前那个金都汇佳丽部经理,叶诗雨吧!她最多是个牵线的,哪有胆子杀人,况且,她自己也死了!”
“你是说你是说这幕后的主使者,是吴雨蝶?”岑云山大惊。
“查一查不就知道了吗?”吴志远冷声说道,“那种宴会,每个人,个个都戴着面具,谁也不认识谁,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不用担心别人知道,以你的身份,难道还不知道那些所谓的富商权贵是什么样么?表面谦谦君子,暗地龌龊至极!某些人费尽心思,利用你儿子,你以为去赴宴的,会是普通人?无利可图事情,谁会做?”
“你也不想你儿子,坐牢做得不明不白的吧,你那一百万,不会白花!”
岑云山闻言,埋着头,深吸一口烟,思索片刻,说道:“我可以给你捋一份名单,你自己可以逐个去查,但,无论你是救人也好,杀人也罢,无论你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是神是鬼,都与我无关,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
“好说!”吴志远点头说道。
“男儿一诺千金,说到做到!”岑云山认真说道,伸出手,“把你的手机给我!”
“干什么?”吴志远眉头挑起。
“你在我这里抽一支烟,都小心翼翼,烟灰都不留下,不留痕迹,你难道让我亲手写给你么?我可不想留着我的笔迹,成为以后你又一次勒索我的把柄!”岑云山坦然道,“那些名字,包括他们的身份,我写在你手机里,你想怎么着,看着办!”
“好!”吴志远索性把手机拿出来,交给岑云山。
书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吴志远走到窗口,环顾四周一眼,忽然轻笑道:“三楼,张逸杰当初就是从这个窗口冲进来,救了你父子二人的?”
“你说的那个笑你找不到人说话,然后找到喝茶的公安,就是张逸杰吧!”岑云山答非所问。
“这你也知道?”吴志远若有若无地说道,忽然,一阵轻鸣声传来,“你最好快点!”
“那发动机的声音,一听就是警车的!”岑云山说着,扬起手,将手机扔给吴志远。
“再见!”吴志远接过手机,身影一闪,消失在房里。
“再见?我可不想再见你了!”岑云山长呼一口气,捋一捋衣服,摆出一个笑容,紧随其后,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