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嘴,胡说什么呢,去去去。”
小厮撇嘴:“哪里胡说了。”
卢鸣觉着尴尬,李宴却听笑了。
她这一笑,眉目都挂上了一缕春色,美的不可方物。
卢鸣直接看呆了眼。
好个清新脱俗的小娘子,美的东西,怎么看都新鲜,可把衙内他的心撩拨的。
李宴笑得遏不住,看来这卢永道如今还真是富贵着呢,再也不是那般好见面。
既如此,她怕是要使些手段才行。
“看来今日,是我唐突了,老先生不便,那某改日再来拜访。”
“这就走了啊?”卢鸣还怪舍不得的,“不再吃盏茶吗?”
“不了,谢衙内款待,家中还有些急事,这就回了。”
“那让小厮送你出门。”
李宴被小厮请出了前厅,卢鸣坐在座上继续吃着茶,陈六一脸不理解:“衙内,您什么身份,何至于对一个小娘子这般客气,还引荐她见咱们大老爷,她哪里来的面子。”
卢鸣品着手里这杯茶:“经商数年,小爷我别的本事没有,识人的本事却是门清,我断定此人非池中之物,你瞧她那气度,行事做派,似这般敞亮的,满汴京望去,怕也只有永康郡主一人。”
陈六翻鼻孔:“爷,您就吹吧,我看你就是觉得那娘子美貌,被她迷着了,不说你,那谢大人不也是?”
提起谢礼青,卢鸣就来劲了:“是啊,连谢礼青都对她客气三分,这人,我是结下了!”
从卢府离去后,李宴又去淮南街转了一圈,所见茶坊酒楼丝缎坊,果真都有卢家的标号。
李宴骑马逛着街,言笑晏晏,北椋好奇:“姑娘怎么笑的这样开心?”
李宴看着满城都,卢永道为她打下的江山。
“我笑,日后我们吃穿必是不愁了,打马回府,驾!”
再回到李府,已是晚间,李宴打廊上望过去,瞧着各院都挂起了红灯笼,府里似是热闹了些,连管事也不见得出门来迎她,回了梧桐阁,才知,原来是李屈出狱,回府了。
初回府,阵仗不小,各院还结起彩去起了晦气。
阿朱不高兴:“姑娘,大公子回府,您出了多少力气,现在大公子只去大娘子那处谢她,都不知道您在背地里是着补了多少银钱,走了多少关系。”
李宴卸下妆发:“李屈现下能下地行走了?”
“好着呢,人是下午回来的,我瞧着像没吃什么苦头,精神气足得很。”
看来这伤好得挺快,多半是谢礼青照佛的原因。
片刻功夫,李宴用着晚膳,慧儿来回话:“姑娘,大公子那边来话说,明日晨时,各院都去大厅一道用早膳,姑娘您也要去。”
阿朱为李宴添粥汤:“姑娘你看见没,大公子一贯这样,这个家里,只有大娘子能说他两句,才刚回来,他就想着给咱们立下马威。”
李宴还真是不知道阿朱这样聪慧,她是没瞧出这层意思,问北椋。
北椋吃饭斯文,慢慢答:“我瞧着,李屈的确用意不善。”
翌日早。
李宴往大厅用早膳,必是要经过家中祠堂,晨时霜重,雾气还未散去,李宴领着一行人路上走着,忽听见前头有什么争执的声音。
“二公子,你在这处等着吧,我们家大公子且还要些时候呢。”
“你这是什么道理啊,大哥哥喊我来祭奠家祠,你不让我进,你既不要我进,那你且先进去传句话啊。”李朝委屈的声音,在寂静的晨间显得可怜巴巴。
小厮说话盛气凌人:“大公子祭拜祖宗,不容打扰,二公子还是再等等吧。”
李宴站在廊上,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垂首问:“那小厮是谁?怎得没在府里见过?”
阿朱答:“是大公子身边的茗仙,平常得了大公子的势,最嚣张了。姑娘你忘了,他不是叫管事派出去探大公子的消息去了吗,大公子没回来前,他一直在外头。”
李屈还真是好派头,家中长子出狱归府,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李宴敛了神色,喊:“朝弟,你过来。”
李朝听见声音,在廊上看见人,喜:“阿姐。”
和那小厮一并走了来。
李宴声线冷淡:“这是出了什么事?”
李朝埋着头,他似是被人欺负惯了:“大哥哥叫我在外间等他,我怕误了时辰,一会儿耽误了用膳,母亲恐要说我。”
茗仙忙接了他下半句话:“二公子可是说笑了,你和大公子一道在祠堂祭拜,一道去大厅,怎就会误了时辰?”
李朝被他堵得没话说。
李宴声线发冷,望向那小厮:“二公子同我说话,你插什么嘴?”
茗仙知道她是府中的大小姐,听说大公子没回来前,管事可是围着她转呢。
不过区区一个内宅女人。
他半点也不客气:“大姑娘平白生什么气,我只不过和二公子说道两句,大姑娘要是不愿听,走就是。”
这话可刺到了阿朱的耳朵:“狗仗人势的东西,你在和谁说话呢,这是咱们府中的大小姐,你家大公子现下连官都丢了,你嚣张个什么劲。”
茗仙双手环抱,不急不缓:“今日丢了官,明日指不定有什么大前程,我同你一个没眼皮见的婢女说什么,我家大公子,那可是得了大理寺寺正大人的眼缘,日后前程,大着呢,哼。”
阿朱还想掰扯两句,被李宴一个眼神制下。
李宴眸光转冷,视线垂在那小厮身上。
“大公子前程远大,身边侍从一身规矩,我今日要拿你,你岂不是还会不服气?”说着话,她压低了声线,话音转狠,“且去路边跪着,李屈不出门前,休得起身!”
茗仙瞪眼:“大姑娘,我是大公子房中的人,你就是要治我,也得问大公子的意见。”
“意见?”呵,“我李府一个堂堂正正的嫡长女,治一个下人要问谁的意见,北椋,好生伺候去。”
北椋垂首,走过去,一个动作间,茗仙就被击倒跪在地上,双肩疼痛难忍,惨叫了出来。
李朝看傻了:“阿姐,我……”
李宴撇了他一眼,想她李家武官世家,竟生出这么一个唯唯诺诺的小东西,说个话都不敢大声。
没好气:“不是什么初一十五的祭祀日子,祠堂少你一个不少,不用去了,随我一道去大厅用早膳。”
李朝乖乖应声:“好。”
李宴将李朝带去大厅,消息传得飞快,温嬷嬷立时收到消息,说给大娘子听,大娘子听见,扭过头来,神色变幻莫辨,又气又惊:“真的?”
“真的,小翠那丫头亲眼看见的,就在廊上,那茗仙小跪了片刻,直叫唤呢。”
说着话,李宴一行人也到了。
瞧着这用膳的大厅,还是打她回来后,头一回开放。
家中人都到齐了,她进去时,方姨娘母女已经在座上坐下了,独李屈还在祠堂没过来。
她进屋,屋里一众人的眼神都望过来,尤其是大娘子,望她的眼神像是有一百句话要说。
挑了位子坐下,众人也不动筷,府里这时才像看出些规矩。
她登时冷了脸:“怎么着,这是要等大公子来了才用膳?”
说着话,身后妈妈应声:“大公子来了。”
丫鬟挑开帘子,李屈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气不平的茗仙,有李屈在,这会儿他那眼神能飘到天上去,连给了李宴两个大眼色。
李宴端坐位上,微眯了半边眼神。
瞧见李屈走近,身边除了大娘子没站起,座上的人都站起了身。
李屈生得和方姨娘有个两分像,比不上李淑的精秀,面相凶了些,许是军中待久了,小小年纪,倒是有些沉稳做派。
只是,他进门来,面色不是那么难看的话。
李屈一向待在西北大营,听说家中大妹回来了,时隔这么多年,没见过面。
昨天他才刚归府,今日她就拿他身边的贴身小厮做文章。
李屈冷着张脸,到主座上坐下。
刚坐下,李宴拨高视线,眸光清冷,直直看向黑脸的李屈:“谁允许你坐主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