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闹剧,就这样结束。
李宴回到梧桐阁,众人也散去。
玉梨居里。
李矜怎样气都不平:“大姐姐好没规矩,还要我抄,抄什么来着,小娘,你知道我最不爱这些,看见那些书啊墨的,眼皮子只打瞌睡,还要我从明天起就去听什么老夫子讲课,这不是要我死吗,跟进牢狱有什么区别,我不去,你去跟大姐姐讲,我不去听课。”
成姨娘真是怒其不争:“你大姐姐叫你抄小雅常棣,你连字都念不明白,不怪你大姐姐说,还是我平日里太溺着你,把你惯的这些脾气,你要是真这么硬气,方才厅上,你怎么不当着你大姐姐的面反驳她。”
“我是要说啊,不是小娘你拉着我嘛。”
成姨娘语歇。
“好了,你那抄书我替你抄,只日后这上课,你必须去,你大姐姐说得没错,今儿你看见柳如芸那架势了吗,你看你肚子里,毫无墨水,全凭这张脸,今后且等到嫁人之时,难保她真敢糊弄了你。”
“小娘你今天是怎么了,我的婚事,爹爹都说了,以后由他做主,爹爹最疼爱我,才不会由着大娘子随便糊弄。再说了,小娘你还敢说我,你不就是全凭着这张脸,才最得爹爹喜爱吗,哼。”
“嘿,你这死丫头。”
鼎萝堂。
柳如芸可是出了一口恶气。
好大的痛快。
这样闹一出,没想到还能扒了那个小贱人的掌家之权。
“温嬷嬷,这个老不休的,死哪去了,去,给我热一壶清酒来,且让我痛快痛快。”
翠儿答话:“大娘子,嬷嬷出门去了,说是庄上出了点事,她找王四家的在问话。”
梧桐阁。
李宴用完了午膳,站在廊下观雨。
午后雨越下越大,出门不便,也没得心情午睡。
北椋不见了踪影,李宴派了个小厮去陶花轩问候李屈今日的伤势,小厮没回来传话,倒是阿朱,急着从廊上走来。
“姑娘,管事的回来了。”
管事进了府门,身上蓑衣也来不及卸,直往大姑娘院中来。
“大姑娘,不好了,李家这回要出大事了!”
昨夜大雨。
大娘子房中的温嬷嬷来回进出,说是大娘子的私产那座小庄上通了水,淹了几大亩田地,抢救也来不及。
管事因而留了个心眼,派人去街上打听,早时,账上的几家铺面都来了消息,说是遭了这番大水,房屋全塌了。
“姑娘,若是一间,倒还说的过去,可不光是咱家这几间铺面,就连成姨娘那间私人正店,它也塌了。”
李宴听得眉头不顺。
管事一脸的污泥,语气里带着哭腔,是又急又慌:“铺面塌了,我在街上急得直打转,又听见庄上报信的来说,日前才付了佃钱的佃户上门来闹事,说他家那个女儿消失了好几日,今日顺着河道在坝下,却寻见了他那女儿的尸身。几家佃户一起来庄上找钱大讨债,两方打斗了起来,底下人没个轻重,一失手,打死了三个佃户。”
这还闹出了人命。
“找钱大讨什么债?”
管事答:“钱大平日里最爱喝些薄酒,酒疯上来,爱胡言乱语,调戏过几家佃户的农家女,头一桩命案的事,我是知道钱大的为人,他就是嘴上功夫,决计干不出来这事,更不要说抛尸河坝。现下这三口命案,却是实打实的,现下钱大已经被扭送了官府,县衙处聚集了几个庄上的佃户,都说要为佃农讨个公道,我估摸着,府衙的人,马上就要来我府拿人了,姑娘,我急着回来,就是来报信的。”
李宴一双好看的柳叶眉弯了起来。
“佃户闹事?府衙来找东家讨公道?”
这事怎么听着那么可笑。
管事惶恐不安:“这佃户闹事,不是头一回,他们都是些中原一带闹饥荒逃难来的农人,早年乡里便是被士绅占了土地没处说理,所以难得的一心协力,换作家养的佃户,哪里能闹出这样的动静。”
这事李宴倒是知道,用这些佃户,原是贪工钱便宜。
她在廊下沉神,瞧着这雨,是越下越大。
天下巧合的事,做一天发生了。
是不是还不止这些。
那伸手的明熙县主,难道就这点手段?
前去派到陶花轩的小厮回来了,比管事还进来得急,站到廊下一个打滚摔倒了。
“大、大小姐,大公子出事了。”
李宴缓缓抬起头,伸出手来,拿大拇指轻刮了下眉峰。
“不是嘱咐他这几日伤未修养好,不要接帖子,只待在宅中,还能出事?”
“不是啊,大公子今早就出门了,现下被马匹牵着回来了,全身抽搐,瞧着,像是被打残了!”
雨声轰响,满院子都是积水。
李宴觉着面上拍来一道道冷风的凉意,慢慢吸了一口气。
“嘶”
这事情的走向,怎么越发有趣了。
李屈身上的伤还没好透,这下新伤叠旧伤,不死也半残。
李宴着蓑衣欲往陶花轩去,冷不丁从余光里瞧见那半面的屋檐下站着两个人。
一左一右,笔直挺立。
她登时停了脚步。
这。
崔廷衍的两个贴身内卫怎么都跑到她家来了。
打发了管事先去陶花轩,便朝两人走去。
“两位差人,您二位这是?”
对月朝她颔首。
“无意听闻姑娘府中杂事,是来府上领人的,这就离去,不欲打扰。”
金樽一旁抱着双臂,狠狠盯着李宴。
“,遭报应了吧,叫你用朱钗挟持我。”
呃。
“事发突然,那会儿绝非我本意,还望金侍卫见谅,不知现下来我府上,是为何事?”
“哼,叫你用朱钗挟持我。”金樽的语气愈发阴沉。
“金侍卫,这事是我不对,我给你赔不是,你来我府上,莫不是想找我算命的,不过现下我府忙碌,实在顾不上你,你且先回去,晚间再来,我在院中恭候你。”
“活该报应,用朱钗挟持我就是这个下场。”
李宴问一旁的对月:“他是只会这一句吗。”
对月眉头拧成结,金樽也朝他望来。
“世子爷也一样,他还想着要我死。”
“世子爷,他竟然,也想要我死!”
对月低声叹了一口气:“他还会这一句,这一句,他念了一上午。”
李宴笑了。
这位金大人的脾性世间少有,李宴也不欲与他周旋,朝对月道:“如此,大人你请自便,望我二番回来时,二位已然离去。”
对月应声:“理当。”
李宴去瞧了李屈一眼。
偏偏这会儿北椋还不在府中。
她原以为李屈是被打至伤残,可真瞧见了,额头当真生生作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