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哥,你把这刀币赠予尹亭长,让他偷偷免除你的徭役可好?”
听闻易小川也在徭役的队伍内,幼娘早早地就来到了山神庙,把易小川之前给她的那串刀币又拿了出来。
易小川本就有离开河口镇的想法,而尹正更实在儿子尹仁贵的要求下,早早地就把易小川写在了修直道的花名册上,想不去都难。
“幼娘,我之前得罪了尹仁贵,跑是跑不掉的。”易小川安慰着幼娘,“再说了,大丈夫志在四方,我也想出去搏个前程,风风光光地把你娶回来。”
“可是……”幼娘哽咽,“四年前修长城,村口的柱子哥去了就再也没回来,前年修骊山皇宫,狗子哥也没回来,如今小川哥你也要去了,我好担心,担心你再也回不来了。”
“放宽心。”易小川抬头,看到这个角度下山神像慈眉善目地看向自己,便笑着说道。
“幼娘,你别忘了,我可是山神的徒弟,他会一路保佑我的。”
幼娘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对呀,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伸手捞油锅”,“干嚼鬼骨”,“鬼影显形”,这些法术都是在乡亲们的见证下完成的,一点都做不得假。
“你要实在担心我呢,就多给我准备点干粮和御寒的衣物,马上入秋了,咱们这的天气可冷的很。”
说着,易小川拿出两串刀币,连同幼娘拿的那串,一共三串刀币递到幼娘手中。
“我这一路上也没地方花钱,带在身上反而不便,这些钱你就拿着,好好照顾自己和叔婶,记得等我回来!”
“好!幼娘在这里等你!”
说完,幼娘含泪拔腿就走,她决定在出发前给小川哥一个惊喜。
三日后,天刚刚亮,还是雾蒙蒙的一片,河口镇的镇口站满了人,这一走几乎就是天人永别,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相会了。
易小川独自一人现在队伍的角落里,他是个孤儿,无亲无故,自然不会有人来给他送行,而那一天后幼娘也没再露面,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不过这样一来也好,免得等下触景伤情,随着什长的一声喝令,百八十人的队伍在十几名军士的陪同下开始朝着东方出发。
“等一下!”
这时一个熟悉的倩影出现在易小川的视线内,手上还拿着一个包袱。
“对不起小川哥,差点睡过头了。”幼娘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干粮,水,还有件棉衣,都给你备好了。”
幼娘的熊猫眼很严重,明显这几天天天熬夜。
最难消受美人恩,易小川暗暗叹了口气,他日后要是不娶幼娘的话,就诅咒他一辈子不举!
众目睽睽之下,易小川也不好对幼娘做什么出格的动作,只好郑重得对幼娘说道:
“一定要等我回来!”
这不光是嘱咐,还是承诺。
“别聊了,赶紧出发!”
什长赵忠这时催马过来,拿着马鞭恶狠狠地指着易小川呵斥。
幼娘泪眼婆娑得舞动着手臂,直道易小川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这才作罢,跟着父母回去继续干活。
送行的队伍中除了普通百姓外,还有尹仁贵父子和赵二娘,尹正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所以这次不随民夫一起东行。
尹仁贵通过父亲的关系不用去服徭役,毕竟九死一生的事情,他还想再享受享受。
尤其是幼娘,易小川一走,没有了靠山的她还不是被他拿捏得死死的?想到这,看着幼娘的杨柳细腰,尹仁贵开始想入非非。
赵二娘则是一脸阴森地看着易小川的背影,除了被看到了她和尹仁贵的丑事外,又被易小川讹走了一串刀币,这让她十分气愤。
这次带队的赵忠则是她的一位远亲表兄,赵二娘特地交代了赵忠一点事情,让他重点关照下易小川这人。
因为二世皇帝要东巡会稽郡,所以咸阳到会稽的滨海直道需要修整,易小川他们的目的地是会稽郡郡治山阴县,日后的绍兴附近。
从出发到现在已经一个月有余,被征发过来的农夫每天的工作就是搬石挑水,打桩夯土这种高强度的体力活。
就算到了晚上也不能好好休息,军士们轮流拿着火把让农夫继续干活,一直到子时才会让民夫们短暂修整一下。
除了累之外,更要命的是伙食还很差,就连每天吃饱都成问题,干活的动作稍有缓慢就是一顿皮鞭。
而看押他们的那些个军士们则是每天大鱼大肉,有时还故意把没吃完的荤菜扔在地上,让这些农夫们扮狗趴在地上吃。
一时间民怨沸腾,但碍于大秦士卒强悍的武力压制,只能忍气吞声。
河口镇那伙人的处境还算不错,因为有传言易小川能感应到山神,会法术,而且在工地上也有法术治疗过一个人,所以就连军士也对他稍有敬畏。
再加上易小川为人豪爽,屡次把自己的口粮分发给挨饿的人,帮行动不便的人干活,他的名声很快就在工地上传开了,不光河口镇,就连别的地方赶过来的民夫也听命于他。
对于这个现象,不光赵忠不以为意,别的士卒小吏也漠不关心,天底下还没有农夫反抗过帝国的先例,更何况在披装戴甲,杀人如麻的帝国武士面前,这群民夫不堪一击。
虽然如此,易小川还是结交到一位叫阎承的小监官,两人相谈甚欢。
阎承原本也是“楚国人”,还是个大官,可自从楚国投降后,他就成了一个刀笔小吏,连个官都谈不上,郁郁不得志,这次难得有个谈得来的,因此对河口镇的农夫也没有过多要求。
只不过每当易小川谈到当下时局时,阎承总会顾左右而言他,没办法,此一时彼一时,一些敏感话题只能浅尝即止,万一隔墙有耳,阎承可经受不起第二次拷打了。
除此之外还有蒲胜、吕泰、曾军等农夫,他们也都是“楚国人”。
蒲胜原本是个猎户,熟悉山中地形,传闻更是有一手好箭术,百发百中,杀死过一只大虫,可惜没有机会展示。
吕泰膀大腰圆,孔武有力,人对他一尺,他敬人一丈,易小川对他有一饭之恩,只不过非常容易动怒,做事不计后果,为此易小川有时也头痛不已。
而曾军虽然不善言辞,但凡是都看在眼里,能够一丝不苟得完成布置的事项,执行力很强。
除此之外,虽然工地上农夫不下千人,但能入易小川法眼的,却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