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空气,银杏树下石桌旁,淡绿色轻纱襦裙罩着略显单薄的身子,白藕似的小手正在上面比划着什么。
忽然,一片银杏叶像飞舞的蝴蝶从空中滑落亲吻在她的手背,打乱了她的思绪。捻起叶子放在眼前从树叶的边沿抬头看向天空,樱桃般的小嘴撅着,眉头紧锁。“我,怎么回去?族谱在哪呢?”
“表小姐!表小姐!您怎么在这里坐着?万一再着凉夫人还不得骂死我。”只见门口一抹青色身影快速走近,伸手扶起坐在石凳上的人儿。
“无碍,我已大好,想着晴天晒晒太阳。青樱你这是去哪里了?”眉头轻舒,微笑着将手中黄叶藏入袖中。
“那也不行,天气渐凉,您又刚痊愈。我刚从厨房回来,听李大娘说明儿个小少爷生辰设宴,会有很多好吃的!据说表少爷也参加,到时候你们兄妹俩可以见面了!”
“哦?兄长要来?我们有几年没见了?”貌似无意的问了句,却得到很多信息。
“说起来表小姐在这里已经住了三年了,虽说您家每年都有来往,表少爷却是第一次来呢!李大娘听她闺女说府里的丫鬟都等着瞧呢,您这么美,您哥哥一定是貌比潘安吧……”听着青樱絮絮叨叨一路,很快回到卧室。
“青樱,我有些累了,你先下去吧。”“好嘞,那我去问问表小姐明天穿戴什么。”说完便带上门出去。
阳光从雕花窗缝里挤进来,屋里还充斥着中药的味道,静坐在床边的人走到窗边,轻手推开窗,深呼一口气。“真是意外,没想到抄个族谱竟然抄到这里来。”
房小米绝对不是故意的,只是奉大伯之命,回老家帮忙誉抄家中族谱。谁让她从小就学书法,拿过大奖。远在南方上学,非让她连夜坐了两天火车赶回去,说什么黄道吉日不能改,害的她硬座坐到头晕屁股痛。
好不容易赶回了家,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赶鸭子似的抓过去抄族谱。抄着抄着头晕的厉害,眼前视线模糊,等醒来就在这里了。
将手中树叶压在梳妆盒最底层,已经厚厚一叠。“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了啊……”
房小米刚醒来时以为自己做梦,睁眼闭眼的不相信。于是硬在床上躺了好几天,直到中药喝到吐,她才意识到这不是梦。从丫鬟青樱那里断断续续知道许多事。
这宿主名唤房云心(小米很是满意没有换了她的姓氏)现在所在地是鄂州,姨夫是父母官,姨母陈氏是主母。
三年前母亲病逝,因她伤感过重身体一直病弱,大夫说南方适合养病,就被父亲送来养,一养三年过去了。庆幸的是,由于她的配合,病真的好很多,可是淋了一场雨又病倒,醒来就成了她房小米。
“明儿我该如何面对那所谓的哥哥呢?他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小米抚了下额头,轻笑一声:“既来之则安之,难得白捡了个亲哥哥,走着看看吧。”方才矛盾的内心瞬间舒缓,心里开始期盼明日的到来。
“云心,睡了吗?我进来了。”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没呢姨母,请进。”云心说着忙走到床前坐下。
藕荷色的齐胸襦裙,微胖的身姿,白皙的皮肤,慈爱的笑容,这就是陈氏。“云心,明日你琦儿弟弟一岁生辰,云扬也会来,正好你们兄妹俩许久未见可以好好聊聊。你怎么今儿穿这么少?!青樱丫头呢?!”
她边说边走近云心,拉着消瘦的手道:“你七岁离家来姨母这里养病,本好的差不多了,一场雨愣是把我好不容易养的几斤肉给浇没了。这天气越来越凉,你可得多穿些啊!”
看着陈氏微微露出的感伤,云心顺势斜依在她肩膀上:“青樱下去忙了,我这不是等着您再喂食呢。”陈氏笑着轻点了下她额头“你这馋嘴猫,一场病后倒是比过去能吃了不少。等着,离饭点还有一个时辰,我正好带了点心,过来尝尝刚做的桂花糕。”
云心不多言,只乖乖的吃着小食,听陈氏说明日之事。“对了,云心,明日你瑾萱姐姐姑姑家的儿子也要跟来,你可要躲着点那混世魔王,别让他欺负了去。”看到陈氏一脸愤恨的样子,云心笑道:“我只跟紧瑾萱姐姐,不去旁处。”陈氏摸摸她的头:“他并不是坏人,只是被家人宠坏太过顽劣。”
“姨母放心吧。云心晓得。”云心没多想,只是觉得陈氏太过小心,明日还有哥哥在,谁敢欺负她不成。
刚送走陈氏,青樱正好拿来了新衣服和头饰要给她装扮起来。云心觉得十岁的孩子再怎么打扮也是个娃娃,但也不好扫她的兴致。
趁她忙活中随口问道:“青樱,为什么姨母这么防备你们姑老爷家的公子?”青樱手拿着梳子,看着铜镜里的她道:“表小姐不知,那混世魔王谁都敢惹,五岁时硬是抢走了老爷心爱的砚台,据说回去当礼物送给了府里一个随从。还有次非要老夫人送给夫人的步摇说送他未来媳妇。就去年过年,您身体不适没去前厅,他竟说大小姐穿上红衣像盘子里的大虾……”
云心只想捂脸,这典型的一个二世祖,明天一定离远点。下定决心后又开始琢磨明日见到哥哥该如何应对。
“我就说表小姐穿石榴红指定好看!”听到青樱愉悦的说话声,云心这才抬起头看自己,黑珍珠似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樱桃小嘴跟石榴红的衣服相呼应,衬得小脸更加白嫩。俏皮可爱的双环垂髻配上一对跳动的蝴蝶银饰,瞬间让小米都爱上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这姑娘长的比我好看多了,美女胚子。既来之则安之,也许这是上天让我来的。首先,必须回到房家,否则我怎么找到族谱呢。到底它跟我有什么关系?……”云心再没听到青樱其他什么话。此时的她绝对想不到自己以后竟是荆棘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