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心抬眼看向薛明睿,见他疲惫的脸上一双坚毅的眼睛。
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如今的世道,女人算什么?考不得科举,入不了大堂。还要整日妻妾争端不断。她们为自己活着怎么就这么难?”
“那你想怎么活?”薛明睿没有追问前一个问题,而是接着她的话说道。
云心淡然一笑:“我?我羡慕苍凉大地展翅高飞的大雁,却不愿做宫廷楼阁悠闲自在的风筝。”
“我可以给你!”薛明睿不假思索的说道。
云心笑道:“你自己尚不能自由自在,如何给我?”
薛明睿静静地看着云心,他心里明白,此时再多的许诺对于云心来说都是虚的。
她稚气未脱的脸庞却有一双睿智的眼睛,就那么宠辱不惊,不温不火的看着你,让你无法再冲动回答她的问题。
薛明睿仰起头看着天空,眼睛的微红并未让云心看到。片刻后,他重新看向云心。
“我给你时间长大,你也给我时间好吗?我知道许诺就像说空话,可是我还是要说,等几年后我定能陪你天涯海角。”
云心抬头看着薛明睿,见他原本慌乱的表情忽然变得很是平静。
暖暖的阳光照在脸上,驱散了心中的阴霾。云心被薛明睿的话感动了,她从未想过有人如此在意她。时间,在这个地方第一次让她感受到存在感。
她不自觉勾起嘴角摇了摇头:“我是服了你了。”
薛明睿大喜,他突然抓住放在桌上的手:“你答应了?!”
云心想抽出手来却发现被攥的更紧。只得看着他点了点头。
“太好了!”薛明睿像个孩子似的绽开了笑颜,仿佛周围空气都跟着跳跃着。
庆丰和庆年大出一口气,对视了一下,微微一笑。
而后云心问薛明睿关于县主的事,薛明睿是全盘托出。包括在皇宫里跟那言妃抢着说话,拒绝婚事的事儿。
“这么说来,那福康公主母妃对你并不友好?”
薛明睿欣赏的看着云心,她果然一下就懂了。
“是的。她就是个毒蛇,为达目的无恶不作的老巫婆。”
看到薛明睿咬牙切齿的样子,云心笑了:“你可是在说皇妃,这么说可不好。但是那福康公主对你是真的吧?”
薛明睿神情落寞的说:“她倒是对我和善,而且是百依百顺,可我不信她。”
“你父亲为何会再娶一个公主?”云心好奇的问他。
“我母亲病逝后,有次父亲在一林子无意间救了当今圣上。当他知道父亲是薛家人时,立刻要我父亲跟他回去做官。我父亲不肯。”
“为什么?”
“我们薛家有祖训,后世子孙不得再从武将。可是却世代相传薛家拳,所以都是练武家子。”
“祖训?!岂不是和我们房家一样?不过我们是不可入仕。”云心觉得这可能是偶然。
薛明睿狡黠的又紧了下手心:“我们祖上可是好友。一文一武,立足朝堂。”
“可为什么都立这种为难子孙的祖训?”云心用指尖掐了下他,努了努嘴,眼睛转了下四周。
薛明睿讪讪的收回手,接着说:“都是因为自己子孙尚了公主,结果被连累的。”
云心忽然想起历史上房玄龄二子房遗爱的确是尚了公主,最后因为行了叛变之事不得而终,还连累了其他兄弟姐妹。这么说,薛家也是如此了。
“他们俩下命令让子孙不尚公主不就行了?”
薛明睿笑着说:“刚才不知道谁说我对皇家说话不礼貌呢。这种祖训传出去是要被灭九族的。”
云心吓得用手捂住嘴,悄悄问:“那你父亲后来怎么就尚了公主?还做了武官?”
“呵。他被那老妇人设计救了落水的公主,不得不娶了她。至于做武将,他说是为了我。哼,为了我脱了祖籍,为了我好当了武将?无稽之谈。”薛明睿不屑的说道。
云心看到薛明睿眼角流露出的失望,压下心底的疑问,安慰他:“舐犊情深,他自是为了你好。”
“但愿吧。”薛明睿停顿了下。
“好啦,如今我可是在你面前什么秘密都没有了。你必须对我负责任!”
云心看着他一脸无赖的样子重新回来,莞尔一笑:“羞不羞!大男人让小姑娘负责!”
薛明睿哈哈大笑:“我家房丫头可不是普通小姑娘。”
云心失笑道:“你可真抬举我。”
“本来就是!”薛明睿一脸自信的看着他。
中午了,薛明睿去前院见了房继尧。
房继尧心情有些复杂的看着他:“贤侄啊,你的心思我明白,只是这婚姻大事还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
“伯父,您且等等云心长大,待她及笄时我必来提亲。只求您别把她提早订了出去。”薛明睿诚恳的向他行礼。
房继尧早听了房云扬说了这薛明睿为了云心服毒的事儿,他叹了一口气:“难为你为了云心做的事,我答应你。再说了,我才不想把女儿这么早订给人家。”
薛明睿欣喜的看向房继尧:“多谢伯父。”
太阳转身西下,空气忽然变冷了。薛明睿要回去了。
云心送他到门口,让青樱拿过来一个墨色披风。
她递给薛明睿:“我针线粗糙,但贵在用心了。做的太慢天气都热了……”
薛明睿看着脸色微红的云心,抚摸着缎面披风,笑着回道:“你放心,我就是大夏天我也披着。”
云心被他逗的笑了:“你少来了!可别捂出一身痱子。”
“以后不许胡思乱想!否则就是天涯海角我也过来找你。”薛明睿狠狠的说。
云心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还有!不许靠近其他男人。你必须脑袋里想的都是我。再说了,那个男人能有我这惊世美颜?”
云心见他一脸臭美的样子噗嗤笑了:“行行行,就你最帅。我知道了。”
“一路小心,你脸色如此不好,为何不休息下再走?”云心担忧的看向他。
“没事儿,我这假期本来就短,赶路要紧。”薛明睿并未告诉她自己吃了毒药的事,一直说假期骗她。等后来云心从房云扬口中无意听说时,在信中抱怨了好久。
“一路顺风。”云心看着离去的马车喃喃自语。
“少爷,我们去哪?”庆丰问靠在一边闭目养神的薛明睿。
“去鄂州,找孙老看病。”
“少爷不是吃了解药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庆丰紧张的摸着薛明睿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