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在干嘛?”张昭得胜北返行至南城门,便见刘一山正领着丙字营的士兵正沿着护城河在忙碌着,不由好奇问道。
刘一山见张昭归来,不由惊喜的上前,指了指手中的蒺?说道“这是杨叔吩咐的,让我在敌军北上的要道上撒上蒺?以迟滞敌军行动,为我们布防争取更多时间。”
张昭瞧了眼刘一山手中的蒺?,不由恍然,这个所谓的蒺?便是一种带尖刺的障碍物。
长数寸,状如草本植物蒺藜,故名,因多以生铁制成,故又称铁蒺藜。通常撒布在营寨、城池周围及交通要道上,用以扎伤敌方人马,迟滞其行动。
“张秀才,你们此战是否设伏成功了?”刘一山见张昭等人完好无伤不由激动问道。
张昭笑道“此战斩杀敌军大将一名,可谓大胜而归。”
刘一山闻言羡慕道“你们初战便斩杀了敌方大将,可惜我被留下布防,没有随你们一同前往。”
张昭闻言失笑道“接下来有的是机会让你表现。”
随后张昭便让刘一山继续布撒蒺?,其人领军通过吊桥经南城门进入了郧县。
待吩咐杨锋将军队带回校场后,张昭便径直向县衙而去,他要向张明远禀告此战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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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张昭进入县衙,便见数位衣着光鲜的男子相继从县衙内走去,他们脸色难看,似乎心中十分的不快。
张昭瞧了眼不由心中纳闷,因为这几位乃是郧县有名的乡绅。
他们见了张昭也是一愣,随即拱手便转身离开了县衙。
张昭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暂时按下心中的疑惑,踏步向签押房走去。
张昭推开房门,便见其父张明远并没有办公,而是难得的依窗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昭咳嗦一声,待张明远转过身来,方才恭敬道“父亲,孩儿首战大胜而归。”
张明远闻言心中一喜,之前微微皱着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抚掌笑道“甚好!”
待父子二人坐好后,张昭想起之前在县衙门口遇见的乡绅,不由斟酌问道“我进县衙时见到县中几位乡绅离开时似乎不快,不知父亲找他们何事?”
张明远闻言脸色也阴沉起来,徐徐说道“他们来自然是向我抱怨流民入城之事,为父之前是高估了他们,没想到他们如此短视,马上便是敌军围城了,他们还不肯同心协力,只顾着自己的利益。”
张昭闻言也是叹了口气,前世他读史时,看到明朝末年,李自成围攻洛阳,百姓无粮,士兵无饷,急需就藩洛阳的福王出粮出钱,但福王就是不肯,理由是守土安民那是当官的事情,他只是个藩王,此事与他无关。
结果便是,福王那满仓库的粮食与金银都便宜了李自成,而他本人则被做成了“福禄酒宴”。
此事看起来十分的荒唐,便如此间的郧县乡绅一般。
但是细细想来依旧有其逻辑,因为于这些乡绅而言,他们自然是知道“义军”要来了,但是刀不是还没砍向他们吗?
他们自然存了侥幸之心,守土安民也理所当然是县令这个亲民官的职责。
相反流民入城,侵犯了他们的利益,这些损失是实实在在的,是发生在他们眼前的,他们自然便不会顾及什么所谓的大局了。
这便是他们的逻辑,那怕这些逻辑在明白人看来是如此的荒唐可笑。
张昭想到此处不由宽慰张明远道“父亲何必为此生气了,你当了这些年的县令,早该清楚他们的秉性的。”
张明远苦笑道“为父何曾不知,孟子云’为政不难,不得罪巨室’。我为郧县县令这些年,便是如此做的,一向也与他们相安无事,只是此次敌军来攻,形势危急,我才不得不行雷霆手段。”
张昭闻言笑道“那父亲可让他们屈服了。”
张明远得意大笑道“驻扎在校场的三营士兵可不是样子货,那可是见过血,能杀人的。”
张昭闻言也是大笑不止。
........
郧县城外。
“将军,前方道路上都洒了蒺?,我军人马多有损伤,无法快速进军。”亲卫俯身向坐在马上的王洪禀告道。
王洪听闻后不由大怒,他依旧记得自己得知石青所率领的前军全军覆没的消息时他是如何的后悔与恼恨。
他素来沉稳,如今被几次三番的撩拨早已怒火勃发。
“派去探查龙门寨的人回来了没有?”王洪深吸了口气,暂时压下心中的怒火,问道。
亲卫闻言不由大恐,连忙拂袖擦拭了额头上的汗珠,吱吱呜呜道“已经回来了,据说龙门寨被焚毁,早已空无一人。”
王洪听闻后怒火再也压不住,挥鞭便向亲卫抽去,待卸了怒气后方才恨恨道“王彪无能,误我至此呀!”
“你领人将沿路的蒺?尽快清理掉,他们欺我至此,我定要攻破郧县。”王洪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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郧县城头,张昭看向城下密密麻麻的敌军,脸色阴沉了下来,虽然首战得胜,但敌军损失的终究只是千人,如今城下的敌军依旧有上万之众,这对于张昭等人防守郧县可谓压力山大。
“杨叔,他们会立刻攻城吗?”张昭将目光从城下收回,对一旁的杨忠道。
杨忠闻言笑道“这护城河不是那么好跨过去的,而且之前我便吩咐人将县城附近的树木尽数砍去,如今敌军所带的攻城器械不足,要重新打造也是需要时间的,阿昭可以暂时放下心来。”
张昭闻言这才释然。
“将军,县城附近的树木都已经被砍伐,我等无法制造足够的云梯等攻城器械。”亲卫向王洪禀告道。
王洪闻言皱了皱眉,随即吩咐道“我就不信他们能把树木全部砍伐了,你派人走远点,定能寻到树木。”
亲卫连忙应是。
王洪沉吟片刻继续道“纵然没有云梯,我们也不能闲着,那便先将这护城河填平了。你吩咐民夫铲土填河去。”
不久后,城头上张昭等人便见城下的敌军已经有了动作。
从敌军阵营不断有民夫拿着铲子担子或者推着独轮车,将土不断运往护城河,然后倾倒在河里。
“不能让他们从容的填河,弓箭手准备。”杨忠见状吩咐道。
城头的士兵闻言张弓搭箭,瞄准城下的民夫。
“射”
随即杨忠一声令下,一阵箭雨便向城下而去。
城下运土的民夫见状,不由大乱,丢掉手上的东西,立马四散奔跑。
运气不好的依旧被射成刺猬,挣扎几下便身死当场,有的伤了腿的,只好不断在地上向前爬,徒留一地的血迹。
一时城下惨叫,哭喊,求饶之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