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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耿裕扶起张昭,细细打量眼前英姿勃发的少年郎,越看越满意,心中不由对项忠捷足先登,施恩于张昭耿耿于怀。

待张昭重新回到府学教授身后,耿裕这才收敛笑意,环视众生员肃然说道“郧阳府新立,论地利又远比不了武昌诸府,是故文教不兴,你们的教授以此解释为何堂堂府学竟然没有满员。”

府学教授闻言,尴尬的不知所措,却也不敢争辩,毕竟大宗师训话,他这个学官是不敢置喙的。

耿裕继续说道“对此我认为是情有可原的,但是我不希望这成为你们不思进取的理由。如今郧阳抚治建立,日后朝廷必将加大支持力度,郧阳府日后的文教兴盛还是可以期待的。”

在场的生员闻言多数都眼中精光一闪,毕竟若有朝廷支持,郧阳府日后的教育资源必然更多,这年多,除了自己刻苦攻读外,有个好老师也十分的重要的。

耿裕见在场之人激动的神色,先是微微一笑随即板脸道“话虽如此,可若你们以为中了秀才,便可怠慢学业,以至求田问舍,那就错了。祖制科举必由学校,故而朝廷养士厚待你们。你们更要悉心求学,早日入仕为国尽力。”

众人见耿裕语气不善,不由纷纷挺直腰背,噤若寒蝉。

张昭见状不由心中感叹,如今方知大宗师的威仪了。

耿裕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中,不由满意的抚须而笑,放缓语气道“如今已经七月,今年的乡试在即,郧阳府的科考也要尽早举行。”

张昭闻言倒是没有什么惊讶的,据他所知按《明史选举制》有云:

“提学官在任三岁,两试诸生。先以六等试诸生优劣,谓之岁考。一等前列者,视廪膳生有缺,依次充补,其次补增广生。一二等皆给赏,三等如常,四等挞责,五等则廪、增递降一等,附生降为青衣,六等黜革。”

简而言之,提学官采用六等黜革法考察诸生员的优劣,所以岁考关系的是生员的升降赏罚。

众所周知,生员也分三六九等,即廪膳生员、增广生员、附学生员。同样是是秀才,待遇可完全不同,更别说若实在太差,被大宗师评定为六等,那是会黜革掉生员的功名的。

“继取一二等为科举生员,俾应乡试,谓之科考。其充补廪、增给赏,悉如岁试。其等第仍分为六,而大抵多置三等。三等不得应乡试,挞黜者仅百一,亦可绝无也。”

至于科考流程与岁考相仿,只是不同的是科考关系的是生员的乡试资格,它是应乡试而设立的预考。

科考成绩按理也分六等,只是提学官一般多给三等,三等以下的极少,而其中科考的一二等才有机会去参加乡试,故被成为“科举生员”。

“生儒应试,每举人一名,以科举三十名为率。举人屡广额,科举之数亦日增。及求举者益众,又往往于定额之外加取,以收士心。”

那么具体到府县对于“科举生员”能不能多录取了,答案是不行的,因为“科举生员”的录取是有额数限制的。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解额的缘故,所谓的解额,就是每一省录取的举人人数,反推回来,既然乡试的录取人数有限制,自然乡试的应试人数也需限制。

本来洪武,永乐两朝,朝廷为了大兴文教,对于解额是不拘泥人数的,只要当地文教发达,生员能考中便能成举人入京参加会试。

可到了仁宗洪熙年间便开始有解额,那是因为这年头科举入仕乃是最好的前途,考的人太多了,朝廷负担重,另外则是,大明两京十三省,各地的文教情况不一样。

江南文教发达,那是有名的,朝廷若不限额,参加会试的江南举人人数必然十分的夸张,可若是有了解额,不论是浙江,福建还是江西这些科考大省,要想成举人入京参加会试,就必须从童子试开始一路拼杀,内卷之严重让人瞠目。

虽然最后江南举人的人数必然还是冠绝全国,但是与其他地方的差距不会太夸张,而朝廷之所以如此费心费力,便是为了平衡朝中的南北势力,毕竟这些举人最后大有可能入朝为官的。

所谓天子身居九重,垂拱而治。

如何治?

无非是均衡二字而已。

试想大明天子,高坐御坐之上,看着满殿的江南官员,他能坐得安稳,心中不冒寒气才怪。

回到眼前,当耿裕谈及科考,张昭心中都不由一紧,因为能否参加接下来的乡试就看这次科考了。

“郧阳府的生员少,便不设考棚了,我看这府学学宫就不错,明日你们便到学宫的明伦堂来参加科试。”耿裕说完便挥手让众人出去。

堂中之人神色各异的踱步而出,张昭正准备跟着出去,便听耿裕道“张昭留一下,我还有事与你说。”

张昭闻言脚步一窒,便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折返回来。

待众人离去,堂中只剩下耿裕与张昭两人时,耿裕这才笑道“此次科考你可有信心?”

张昭自然不能在耿裕面前坠了志气,赶紧回答道“大宗师放心,虽然前段时间发生了荆襄流民之乱,但是学生依旧没有落下学业,有空便专研八股文。”

耿裕闻言满意颔首道“学海无涯,你能如此我便放心了。”

耿裕说完,看着张昭迟疑片刻问道“你能得项荩臣的赏识也是你的际遇,只是你可知朝中的南北之争。”

张昭闻言心中不由一惊,他没记错的话,耿裕乃是河南人,地属北人,现在他如此发问,到底有何用意了,可不要影响他科试呀!

张昭闻言沉吟片刻方才道“我曾听吴巡抚提过。”

张昭之所以谈起吴琛,乃是因为按理,吴琛这个北直隶繁昌人,地属北人,但按吴琛所说,如今虽然南北相争,却门户未严。

所以张昭估计,如今虽然南北相争,但远不是晚明党争那样,东林党与阉党,非你即我,不死不休。

吴琛本人便是中立的,如今张昭谈起吴琛,只希望眼前的大宗师也持中立的立场,不忌讳他与项忠的关系。

耿裕瞧见张昭小心翼翼的样子,便知道他心中的担忧,不由失笑道“你不用担心,我虽然地属北人,心中也多少偏向北人一些,但对南人没有什么偏见。”

张昭闻言不由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耿裕见状笑意更甚,徐徐说道“我虽然不忌讳你与项荩臣交好,但身为你的老师我也得提醒你一句,你是湖广人,地属南人,如今又与同为南人的项荩臣交好,日后入朝,恐是非不断。”

张昭闻言心中也是一叹,他知道耿裕提醒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今内阁三位阁老全是南人,六部之首的天官吏部尚书也是浙江人姚夔。

张昭是个有野心的人,他若想日后科举入仕,能够仕途顺畅,屡有升迁,这南人的优势哪能不用。

至于说中立不是不可以,朝中不乏大臣持此立场,但是对于知道日后朝局发展的张昭而言,目前是不可取的。

因为成化十三年,西厂汪太监将火速崛起,一时大有权倾朝野的势头。

那问题来了,西厂作为个特务组织,固然是把利器,可汪太监也只是个太监,他要形成如此威势,仅仅一个西厂是解释不了的。

答案是,南北之争中,出于弱势的北人,最终选择了与起势的汪太监合作,最后项忠与商辂纷纷致仕,南人势衰,直到六年后,成化十九年,汪太监失宠,南人才卷土重来。

而在此间跌宕起伏的政局中,南北双方打击范围越来越广,底线越来越低。

若到时你说你是个中立的,可谁信,谁又真的在意,一棍子把你打趴下不是更省心省力。

回到眼前,张昭对耿裕的话,早就有所思虑,关于南北之争,前期他必然是站南人的,只有如此他才能迅速升官,如此才能形成自己的势力,至于之后是谋夺南人的首领之位,还是统合中立之人,在南北双方中,再立一山头,便需根据当时的政局而定了。

总而言之,张昭对此是务实的,他可不会被南北身份拘泥约束了,毕竟政治这东西根本就没有什么黑与白,是与非。

这些念头很快在张昭脑海中闪过,但这话没必要与耿裕说,于是张昭只是故作感激的对耿裕道“多谢大宗师的提点,学生会谨记于心。”

耿裕闻言不由满意的抚须而笑,随后便勉励了张昭几句,然后让他回去,好好准备明日的科试。

张昭便应声退出了明礼堂,径直回郧阳府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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