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0章:解围(1 / 1)八百楚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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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客僧法正听闻眼前的继晓是来拜师了空阐师的,不由脸色愈发的阴沉。

要知道按明制“僧、道录司掌天下僧道。在外府州县有僧纲、道纪等司,分掌其事,俱选精通经典、戒行端洁者为之。”

大白话就是朝廷设置僧、道录司掌管天下的僧侣与道士。这便产生了一个职位便是僧官与道官。

而其中的僧官的选拔标准就两条,精通经典与戒行端洁,前者要求的是你的业务能力,后者要求的是能守戒律,是大德高僧。

所以当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寺院的主持往往成为僧官的首选,一旦官职有缺,地方官便寻当地有名望的大德高僧充任僧官。

这僧官除了举荐外,便是师徒相传了,这了空阐师虽然不是宝通禅寺的主持却也与主持同辈份,而且佛法高深,声名在外。

宝通禅寺内不少僧侣都希望能够拜在他的门下,日后或许有机会任职僧官。

“如今我们都在争抢,又岂能让你这个外来的和尚有机会掺和。”知客僧法正望着在他面前谦恭的继晓在心中轻蔑的想着。

知客僧法正在继晓破旧的僧衣上扫视了一眼,随即说道“僧录司编造《周知册》其上记载获得度牒的僧人,规定凡游方行脚的僧人无度牒一旦发现便治重罪。‘’

法正看着继晓饶有兴趣道“你可有度牒?”

继晓闻言神情一暗,他本在江夏一个小寺庙里出家,按理他难以获得度牒,不过多亏了他那圆寂的师傅,临终前将寺庙的余财全都拿了出来,依照纳米授度牒之例给他买了个度牒。

可也因此,他在江夏待不下去了,这才尊师命前来武昌宝通禅寺碰运气。

继晓想到圆寂的师傅与如今落魄的自己不由心中黯然。

法正看着继晓灰暗的脸色,以为他没有度牒,不由心中鄙夷,正准备将其赶走,却见继晓从怀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了一个度牒,递给了他。

法正快速的接过度牒,扫视了一眼,脸色不由一僵,他实在没想到眼前的落魄僧人竟然真的有度牒。

法正双眼溜溜直转,心中不断思量,随即心中便有了主意。他将度牒还给了继晓,一脸遗憾道“你虽然有度牒,可我还是不能让你入寺。”

继晓屡次遭到刁难,心中早已怒火滔天,可他心机深沉,知道硬碰硬自己落不到好,依旧笑脸问道“不知师兄能否告知原因,不然小僧无法向圆寂的师傅交代。”

法正早就看出继晓来自小寺院,像那样的寺院,不仅经文缺失,而且没有一个高僧坐镇。

继晓对佛经根本不会有太深的了解,而按规定度牒的发放必需经考试证明精通经典后才能给予,所以显然继晓的度牒不是通过正规渠道获得的。

法正轻蔑道“你这度牒不是考试得来的吧!我们宝通禅寺可是禅宗宝刹,岂能让你这样的旁门左道之徒混入期间,你还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继晓闻言心中大怒,再瞧了眼法正那蔑视的神情,心中的恨意仿若决堤之水将汹涌而出。

“这位师傅此言差矣!”正当继晓准备挥拳之时,从身旁走来一个俊逸的少年郎。

继晓见张昭仪表不凡,又出言显然要帮助他的意思,不由暂时按下心中的怒火,一脸诧异的看着张昭。

是的,经过天人交战后,张昭还是决定帮一把继晓,与他结个善缘。

成化皇帝崇佛佞道众所周知,在如此的大环境下,要想顺利升迁,便需要应时而动。

如今张昭固然可以打压继晓,可没有继晓难道就不会有王晓,李晓之类的人出现吗?

与其如此,不若施恩于他,再通过影响他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样的选择对于张昭才是最优解。

想到此处,张昭对继晓笑着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法正道“通过考试获得度牒这自然没错,但是景泰二年(1451 年)本朝便开纳米授度牒之例。”

“我若记得不错的话,当时刑部左侍郎罗绮称奉命于四川督运粮储20万石往贵州饷军。但见四川之民劳瘁已极,请变通运输之法,其中包括,’僧道赴彼纳米五石者,给与度牒’。此类事情一旦施行,便成先例。”

张昭说到此处似笑非笑的看着法正道“此乃朝廷先例,怎么在你这里便行不通了,难道宝通禅寺的道理还大过朝廷的法度吗?”

法正闻言脸色大变,连忙道“公子休要胡言,不知公子何人,为何一意相助这个江夏僧人?”

张昭收敛笑意道“在下张昭,今科乡试解元。”

此话一出,法正与继晓都是神情一变。

法正虽然通过衣服与气质,早已看出张昭出身不凡,但他见张昭年岁尚小,以为是哪家的小少爷随家人前来礼佛上香,他哪里知道眼前之人,竟然是解元郎。

而一旁的继晓既惊且喜,他惊讶于这样年轻的解元郎为何愿意替他解围,又欣喜于有如此人物替他说话,他便可顺利进入宝通禅寺了。

张昭将法正与继晓的神情收入眼中,不由觉得有趣,继续说道“至于我为这位继晓僧人说话,完全出于公理。”

张昭说到此处,看了眼继晓然后对法正道“继晓师傅圆寂,远来至此,既然有度牒在手,你又何必为难他了,出家人难道不应该与人为善吗?”

法正闻言脸色不由苍白,张昭的身份让他不敢无礼,张昭的话他又无法反驳,如今进退失措,不知如何是好了。

继晓见法正吃瘪,心中畅快,对身旁的张昭愈发的敬佩与感恩。

他在心中暗暗想到“等我进入了宝通禅寺,一定要为张昭点上长明灯,为他祈福消灾。”

“法正师侄,可遇到为难事?”正在此时一个身穿茶褐常服,披青绦玉色袈裟的中年僧人走了过来。

张昭一见此人的僧衣便知他在宝通禅寺中的地位不低。

因为明朝将僧人分为禅僧、讲僧、教僧三类。而且其服饰各有不同。

禅僧,茶褐常服,青绦玉色袈裟。讲僧,玉色常服,绿绦浅红袈裟。教僧,皁常服,黑绦浅红袈裟。

宝通禅寺乃禅宗宝刹,其僧人自然茶褐常服,青绦玉色袈裟。但如此服饰也需有一定地位的僧人才能穿。

就比如眼前的法正与继晓都只是穿普通的常服僧衣,至于袈裟那更没资格穿了。

法正见了师叔了寂阐师,不由吱吱呜呜不知如何言语?

法正素来知道他这个师叔乃是了字辈最小的一个,很得方丈与了空阐师喜欢,但他生性刚直,眼里揉不得沙子,若是让他知道了自己故意为难继晓恐怕自己还要受罚。

了寂阐师见法正吱吱呜呜便知道此间必然有隐情,不由皱了皱眉。

张昭见状赶紧上前见礼,然后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了寂阐师听后不由瞪了一眼法正,然后看向继晓道:

“你师傅既然与了空师兄有旧,我自然不会拦你,一会你便随我去见了空师兄,至于他愿不愿收你为徒,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继晓闻言大喜,连忙合十吟诵佛号。

“请大师傅先行,我还要感谢一番这位施主。”继晓向了寂阐师行了一礼,恭敬说道。

了寂阐师瞧了张昭一眼,微微颔首没有多言,便先带着法正向寺内走去。

“张解元的大恩,小僧此生难忘,日后若有机会,定当倾身相报。”继晓见了寂阐师走远后,俯身对张昭行礼道。

张昭见状心中大喜,面上依旧微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继晓闻言诚恳道“此事对于解元郎是小事,对于小僧便是身家大事了,如此之恩,岂能不报。”

张昭对继晓的态度十分的满意,随即思忖片刻,徐徐说道“你虽然成功入了宝通禅寺,但是若是佛经钻研不深恐怕难以拜师,另外你又得罪了法正,日后在寺中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呀!”

继晓闻言不由苦着脸道“小僧以前能接触到的佛经有限,这也是无可奈何的是呀!”

张昭闻言心中一动,建议道“若你在宝通禅寺待不下去,不若入京,我听闻当今天子十分崇佛,你或许能有大造化。”

继晓闻言心中一动,为难道“可小僧佛法不精,如此能入天子眼吗?”

张昭闻言意味深道“历朝天子都渴望长生,而且当今天子子嗣不盛。”

继晓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他仿佛明白了他的立身之本了。

随即继晓再次俯身对张昭一礼,感激道“解元郎今日的点拨之恩,我此生不忘。”

说完便转身追上了寂阐师,进入宝通禅寺了。

张昭看着继晓远处的背影,感觉他与之前完全不同了,仿佛更加通透了,一时心中五味杂陈,暗道“莫非是我造就了一代妖僧。”

张昭摇了摇头,将心中的烦恼扫清,低声自嘲道“又不是我逼着成化帝崇佛佞道的。既如此我何必自寻烦恼呢?”

想到此处,张昭不由加快脚步,径直入了宝通禅寺,他还要寻琥珀,两人一起登洪山宝塔,以观武昌美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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