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步四通虽给衙门中的官吏下了请帖,甚至也给冯丕下了请帖。
但就眼下的情况,任是谁也看得出来,冯丕领着这么些人过来,一定不是给步青甲贺喜来的。
哪有拿着绳索前来贺喜的。
况且。
他儿子在林州光身饶林州一圈,并且不能参加乡试之誓言之仇,他冯丕又怎么可能会给步青甲来贺喜。
此番他来,是来拿人的,拿的也正是步青甲。
冯丕看着步青甲,脸上冷笑道:“好大的排场啊。步青甲,你也仅仅只是中个举,就弄如此大的排场。如是让你中了进士第,那这排场还不得把我青州都给搅翻了,到时候,你步青甲是不是想要诏告天下,让天下所有人都来给你道喜。”
步四通听着冯丕的话,又瞟见了后方衙差手中的绳索,已然知道所来之人不是客,而是狼了。
心中紧张,慌张。
但一想自己儿子已是举人老爷了,步四通谅他冯丕也不敢拿自己儿子如何。
“冯知府好大官威啊!看样子,冯知府你这是要在我的庆功宴上拿人了。”步青甲冷得很。
他知道。
冯丕敢在自己的庆功宴上,带着众多官吏衙差前来,必是有所准备。
敢在这个时候,来落一位举人的面子,足以可见,这仇已是深到了一定程度。
哪怕他冯丕是一介知府,知道官制里头的道道。
冯丕探头看了看院内,抬步而上,来到院门坎,“诸位,今日本官到来,到是扫了诸位的兴致,还请诸位理解。”
“冯大人,发生什么事了?何以劳你大驾啊。”宾客中,一位德高望重的乡绅不明所以,出声询问道。
“冯大人,今日乃是步公子中举庆功宴,如冯大人想要拿谁,能否给鄙人一个面子,晚些时候再来如何?”
“冯大人,鄙人虽不知情形,但冯大人这个时候,带着衙差上门,着实有些过了。不知道冯大人能否给老朽一个薄面,坐下来喝杯酒,公事晚些时候再论怎么样?”
话说的,皆是青州本地的一些德高望重的乡绅。
民虽怕官,但这些德高望重的乡绅,好似并不怎么怕官,甚至还出言帮步青甲说起话来。
说来也是。
毕竟,步青甲乃是青州人,又中了举。
以后,如步青甲做了官,哪怕不在江南省为官,去了他乡,总有能帮到他们的时候,即便帮不到,顺手推舟,留下个人情。
而这位冯知府,只不过是一个外乡而来的官员罢了。
他们更是知道,这位冯知府,手底下很不干净,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官,这些青州的乡绅,早就把他弄死了。
冯丕见那些乡绅为步青甲说话,知道这些德高望重的乡绅也不是好惹之人,随之拱了拱手,“本官并非有意,而是公事难为。”随而转向步青甲喝道:“步青甲,你的事犯了。”
“哦?不知道冯知府说我犯了何事,还请冯知府详细说说。”步青甲冷眼看着冯丕。
自己的事犯了,步青甲还真不知道自己犯了何事。
冯丕呵呵冷笑,掏出两份公文,“步青甲,你科场舞弊,经省衙门商议决定,革去你秀才功名。由于你在乡试中舞弊,并且被翰林学士李仲授了举人功名,故上报朝廷,经礼部核实,革去你举人功名。步青甲,你还有何话要说!”
公文之上,步青甲看得真真的。
确实如冯丕所言,由礼部核实过,下发到江南省的。
此时的步青甲,心中很冷,冷到了极点。
自己有没有科场舞弊,自己心里最是清楚。
可而今,公文就在自己眼前,步青甲虽不明白内里实情,但已然猜中,自己被革去功名,必然是眼前的冯丕在背后捣的鬼,甚至,省衙门的一些官员都有可能参与其中。
礼部都下发了公文,这更是让步青甲心中怀疑,礼部的人也参与其中。
可是。
步青甲实在不明白,他与冯丕父子之间的仇怨,他冯丕何以要费这么大的力气,致自己于死地。
利益。
乡试场的利益。
步青甲想通了,随之哈哈大笑了起来。
而此时,一旁的步四通,听冯丕之言,又见公文后,吓得脸色铁青,“冯大人,是不是搞错了啊。我儿怎么可能科场舞弊,这事一定搞错了,一定搞错了。”
一众宾客,此时并没有任何一人为步青甲说话。
哪怕那些德高望重的乡绅,好似也知道这事情不简单,纷纷相互看了看,却并未发一声。
冯丕瞧着步青甲哈哈大笑那副让他不爽的样子,恨恨的向衙差挥了挥手。
瞬间。
衙差冲将上来,拿着绳索就把步青甲给绑了。
院内的陈淑等人,见儿子被衙差绑了,吓得跌坐在地上,嘴里直呼冤枉。
步四通更是直接跪了下来,“冯大人,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我儿吧。我答应你,冯家所有损失,我步四通一力承担。”
“爹,你跪他有何用!他冯丕想致我于死地,怕是早就联合了省官,甚至连朝中一些官员都被他买通了。爹,你起来!我不想因为儿的错,让爹你来背负。”步青甲见自己老爹向冯丕下跪,大声喝止。
随而转向冯丕,冷笑道:“冯马屁,这次你是赢了,但你觉得你能赢多少回?世道言,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有一日,你冯马屁也会跟我一样,成为街下之囚的。哈哈哈哈哈。”
“带走,打入狱中!”冯丕火了。
步青甲被衙差给带走。
留下不明就里的一众宾客,以及已经昏倒的陈淑,还有依然跪在地上的步四通。
至于陈母,眼瞧着自己外孙被衙差带走,老泪纵横后,也随着自己女儿一起昏了过去。
小兰儿更是哭着喊着,“不准欺负我大哥,不准打我大哥。”
哭着喊着从院内追了出来,追到院门口。
可接下来的一幕,让步青甲心如刀割一般的恨。
小兰儿被冯丕一脚给踢开,撞向院台阶的石棱。
瞬间,小兰儿头上血流如柱。
本还跪求着冯丕的步四通,见女儿被冯丕一脚给踢得撞了脑袋,血流如柱的,急忙紧张的爬起来跑向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