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冷冷看着刘基等人，道：

“废除国师？你们的理由是什么？”

刘基前一步，拱手道：

“陛下，国师有反儒侵向，这实在是大逆不道，此等离经叛道之人，岂能担任我大明国师？恳请陛下撤销其国师之位，并将其下狱。”

朱元璋面不改色，淡淡道：

“还有呢？”

在场的江南籍官员们，纷纷开口。

在他们的嘴里，陆涯显然成了他们共同的敌人，是大逆不道，要将其扼杀的。

国子监的官员，大都是江南籍。

与淮西籍的官员不同，他们几乎是以刘基唯马首是瞻。

而刘基也几乎是江南籍官员的精神领袖。

朱元璋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就在这时，大太监走前来，打断了那些官员们的话，躬身道：

“陛下，韩国公等人在殿外求见！”

朱元璋皱眉，接着眼睛眯了起来。

他扫了一眼下方的刘基，微微沉吟：

“叫他们进来。”

等李善长进入殿中，一系列礼仪完毕，朱元璋看着李善长带来的那几个官员。

胡惟庸，李彬，汪广洋等淮西集团的官员皆在，朱元璋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江南籍官员。

他眼睛眯了起来。

“位，臣等今日前来，是想请陛下郑重考虑国师之位的人选。”李善长率先发声。

朱元璋心里冷笑。

好哇！

浙东和淮西这两大对立集团，竟然凑到一起了，还把矛头对准了国师。

想想也是，虽然浙东官员和淮西官员一向不和，但归根结底，他们都是圣人门生。

自家关起门来怎么斗都行。

但是，如果有人敢反儒，那就是他们共同的敌人，是要合力铲除的。

朱元璋心里不由叹息。

国师玩得有点大了，把朝堂最大的两个党派，全都得罪了。

李善长的话，虽然很委婉，但也把自己的态度摆在了那里，要重新考虑国师的人选，这不就是让自己罢免国师吗？

勤政殿内，一片寂静。

两派的官员，也不怕惹朱元璋震怒。

他们都是从龙之臣，在打天下的过程中，立下了不知多少汗马功劳。

若是陛下把他们全部问罪，会寒了多少人的心？甚至会直接引发天下士子的反弹。

若是只有一派，或许还担心朱元璋下手，可若是两派联合起来，那就能对朱元璋产生压力。

朱元璋看了刘基一眼，又看了李善长一眼。

真是没想到啊，这两人……竟然联手了。

……

时间倒回一天前。

国子监内。

刘基和李善长互相对视着。

“伯温，你有何事？”李善长笑着问道。

虽然很不喜欢这个家伙，但李善长该有的气度还是有的，不然也做不到丞相之位。

刘基也不卖关子，面色沉稳，淡淡道：

“我今日去见了观星楼的那位国师。”

李善长瞳孔一缩。

气氛沉寂了一会儿，李善长才问道：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基沉吟了片刻，说道：

“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嗯？”李善长一愣，惊讶道：

“伯温，此话怎讲？”

刘基冷冷道：

“他要反儒，甚至是……灭儒！”

李善长面色微变。

刘基也不管他，随后说起与陆涯交谈的每一句话，他本就是聪明绝顶，过耳不忘之人。

所以，陆涯的每一句话，刘基都记在脑子里，此刻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李善长也没打断他，只是认真听着。

这两人虽然是死对头，可接受的，都是儒家正统思想教育。

在思想方面，他们其实是一致的。

刘基花了半个时辰，才把所有的内容说完，然后就安静地看着李善长，静待他的回复。

李善长缓缓起身，亦步亦趋间，双手始终笼在袖子里，此时望了望刘基，平静地说道：

“他若是个真的疯子，想灭我儒家道统，老夫都懒得搭理他。”

刘基沉默不语。

他知道李善长的意思。

这是对自己道统的自信。

灭儒？

对于天下儒生来说，大有想着你去灭的从容，说白了就是把对方当成哗众取宠的小人，懒得和对方一般见识。

对这种事，大家若是太过认真，反倒容易产生自己是傻子、而且输了的感觉。

只需要偶尔提起，骂一骂也就行了。

刘基自然也知道这点。

然而，刘基听出了李善长话里的另一个前提：“对方要真的是个疯子！”

是疯子，就不需要搭理这种跳梁小丑！

可问题是……人家不是疯子。

刘基沉声道：

“百室（李善长的字），此话怎解？”

李善长没有说话，而是想起了之前那个罐头，皇帝明确说过，这个罐头是国师所赐。

虽然只是罐头，但它的作用有多强大，李善长怎么能想不明白？

能搞出这种神物的人，怎么会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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