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楼。

云瑶房间内。

此时云瑶早已将转换装扮的灵器法阵撤消，显露出原本装扮与容貌。

她身着红衣长裙，盘卷的一头乌黑长发已散落而下。

她洁白如玉的脸旁与一双空灵的眼睛，却始终带有那一丝丝令人揪心的哀愁。

唯有在此地，她才能以此模样示人。

只因此房间有顶级阵法隔绝，更有一人无时无刻守护着。

云瑶静坐窗前，目光眺望繁华的街道。

她看得见下方人群，听得到喧闹的人声。

可人群中却始终无一人看得到她，更无人能察觉到房间的动静。

在这之前，唯有那人是一个意外。

那人能既感知到卫老的存在。

她猜测那人，自然能从外面的街道看见她。

甚至是听到他们的对话。

这很不可思议。

毕竟卫老布下的法阵，就连寻常化神境修士也不可能看出任何异常。

可如今却有一个觉灵境，一眼洞穿了她的伪装。

甚至是威胁了她。

这一幕本不可能存在。

至少在今日之前，她根本不可能相信会有这人存在。

……

简洁的房间内，云瑶遥望远方，思绪纷飞。

她不知今日决定，是对是错。

“小姐，圣宫自有圣主把持，小姐莫要为此事过于担忧。”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再次在房间内响起。

开口之人，是先前云瑶所说的“卫爷爷”，同样也是她护卫者。

护卫无名，只有名号。

他之名号是为，卫一。

同样。

卫之名号，知道的人没有几个。

而知道这个名号的人，也从不敢轻视任何一个。

拥有“卫”之名号的人，哪怕他们身为一域之主，也不敢轻视。

甚至。

并不是所有一域之主的存在，都有资格知道这个名号。

房间内。

听到声音的云瑶，收起莫名思绪，浅然一笑。

“卫爷爷，云瑶知道这些，云瑶不会乱来。”

她虽笑，可出声之人却看出这道笑容，有多牵强。

“唉…关乎天下兴亡之事，本该由圣宫号令天下人共同承担，奈何……”

这一笑，也令空旷的房间内，响起一道苍老而略显无力的叹息声。

这一声叹息，更令房间沉寂了数秒。

而后。

云瑶突然抬头看向窗外的某个方向，轻道：“卫爷爷，云瑶不想听天下事，云瑶此刻只想散散心，云瑶明日，想要去洛天学院……”

“小姐你莫非…？！”因为这话，卫老的声音竟显得无比意外。

因而他这句话包含着一股惊喜，又有一丝欣慰。

可其中，蕴含更多的，却是一股无尽的心疼。

只因在这之前，她曾在某一域进入过某个学院。

可不久之后，那个学院所有与她有过接触，甚至是没有直接接触过的人，都死了。

而杀他们之人，正是他。

此事。

眼前之人自然也知道。

也正是因为知道，她才会从那之后，始终待在这里，几乎从未外出。

就算外出，她也再未与任何人接触。

若今日不是他出声。

她根本不可能，去接触到今天的那些人……

“云瑶，望卫老成全。”

房间沉默了十数秒，云瑶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的眼中，有了期待。

这次的期待，比一次更加深。

“罢了……小姐若执意前往，卫老我无权干涉，可小姐万不可泄露身份，否则老头子哪怕再次违背小姐本心，依旧会杀人灭口。”

因这道平静如水的声音，恢复原装的云瑶，身心一颤。

她知道这话不假。

并且，已经得到过证明。

而这句话，也是她的心病之一。

只因当时一切，因她而起。

同样因为这句话，此刻云瑶在一瞬间，又犹豫了。

可仅仅只是犹豫半分，她之犹豫瞬间被今日看到的那一丝希望所抵消殆尽……

“云瑶自会注意，谢谢卫爷爷成全，云瑶若是泄露身份，自会出手解决，云瑶不需要卫爷爷，再为我的过失而屠戮无辜世人，背负无妄因果……”

话虽如此，可卫老却知道，这话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因为他知道她的性格。

她的性格注定了她，不会下得去。

他也不会让她下手。

只因身为卫者，这些都是他该背负的……

“老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圣宫，为了小姐！卫老不觉得所背负的这些，是无妄因果。”

“云瑶知道，云瑶一直将卫爷爷当做亲爷爷，云瑶从不怪卫爷爷，云瑶只怪自己没有本事，无法为爹爹他们分担，还连累爹爹……”

……

屋内。

唯有一人的云瑶再次眺望东方。

她美目中，隐隐有一丝晶莹闪现。

而这一道晶莹，也仅仅只是存在了一刹那。

只因她知道有些东西，不能显露而出，令人徒增哀愁。

“小姐莫要有此想法，宫主他不想看到小姐背负太多。”沉默中，苍老的叹息再次响起。

“云瑶困了，卫爷爷去休息吧。”

“小姐，珍重……”

……

随着最后一道声音落地，云瑶支撑木窗起身，随手关闭了，原本就可有可无的窗门。

随后。

她走向床边，熄灭了灯火，仰躺而下。

她虽知道自己的卫爷爷，从不会以任何形式查看她房间内的一切。

可她却始终，穿衣而睡。

她始终，未曾有过一次更衣就寝……

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存在的隔阂。

她虽不想如此，可在她的潜意识里，却始终如此。

就像先前之事一般。

她本就不想去责怪谁，可她的内心，却始终无法释怀。

甚至，

她的潜意识里，连她自己都无法对自己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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