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朝他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朱明百分百肯定，她就是读出了自己的心思。

为了不社死当场，他硬着头皮道：“白虎姐姐，随本司命去监察一处帮忙，有一桩案子需要你帮忙。”

柳青衣不点破，只是笑着从命，但精于人心的武则天已然看出端倪，开口要拦下两人，朱明却义正言辞道：“男人的正事，女人不要插嘴，有什么事都等我回来再说。”

武则天被唬住了，王昭君很崇拜，徐妙锦噙冷笑，朱明不看，只是挺直腰板走了出去，柳青衣自然跟着，当见到一转弯就撒腿跑的背影，忍不住轻笑起来。

她是性子冷的人，却从朱明身上得到一分温暖，一分人间烟火的暖意。

她从小拥有看穿人心的能力，不说被当成怪物也被敬而远之，就连父母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惧意，而有一年饥荒，他们便抛下八岁的她跑了。

或许是看到的人心太多，又或者是父母的抛弃太决绝，她很小就活得通透，甚至对死都缺少敬畏，那是病饿交加的日子，在她静静等候死神降临的时候，一个隐在黑袍里的太监出现了，只对她说了一句：“想不想换个活法？”

她不知道男人口里的活法会是什么样，却还是点下了头，因为她觉得自己还小，有必要尝试不一样的活法。

从那日起他就跟在黑衣太监的身边，识文断字，习武读心，日子一天天过去，除了累还是累，可她始终不曾抱怨过一句，换个活法，累也是一种活法，而且是最不用胡思乱想的活法。

十四岁之后，她被黑衣太监派去执行任务，要她一人杀光一座山寨的土匪，这是近乎不可能的任务，但她就是去了，人嘛，活不下去就死，多年过去，她更加通透。

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完成的任务，只知道青龙去接人的时候，她衣衫整洁，而整座山寨没了活人，男人都碎尸万段，女人则死不瞑目。

事后她也没对任何人解释，总之完成任务的她就此成了暗卫的四大指挥使之一，还因此事诡异加读心之天赋神能，坐了第二把交椅，至于她如何让不服之人闭嘴又是另外的故事了。

这样冰冷又怪异的经历让她愈发通透，什么时候都心如死水，快活成了石头，不过不知是不是这方面的原因，她的容貌倒变化极少，像是冻龄一样，至今还保留着十七八岁的样子。

这些年青龙都怕她会活成了石头，好在遇到了朱明这个神经病，不按常理出牌的他每每让她吃瘪，但没坏心眼的他却也让其感受到久违的人烟味。

当然最主要还是她的读心术第一次失败便是在朱明身上，这个古里古怪有对女人格外好的男人有着看不透的神秘，几次她想要读出都无功而返，但偶尔读出的东西却令她颇觉好笑。

无论是对自己白虎的全新定义还是对徐妙锦的小心觊觎，都让她充满了兴趣与好奇。

而装模作样的命令更让她生出几分暖意，其实就算自己真说出来，他得到的也只会是男女间冷战的小伎俩，但她绝对会被所有人针对，看似是维护他自个，但更多的还是保护她。

“白虎姐姐，刚才的事……”

“我不会说出去。”柳青衣少有表情的脸浮出几分笑意，“但我介意你喊我白虎姐姐。”

话不点透，却让朱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白虎这梗怎么就不小心被读去了呢，他猛地咳嗽两声道：“这回是尊称。”

“看得出来。”柳青衣很认真的指指自己的眼睛，那意思读出来了，不过就在朱明暗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她话锋一转，“但看着你，还是忍不住瞎想。”

朱明捂脸：“……”

把我当什么人了，但也不能说出来，谁让自己被她读到的都是社死内容呢。

好在柳青衣也没揪住不放，反而说起了案子。

“让您纠结的是陈自强的案子吧？”

“是，如今他荣升户部侍郎，摆明是老曹用来给我那老丈人上眼药的，说起来老曹也真牛，这么快就把内阁给玩转了，要不是上面有爷爷提刀看着，内阁早成了摆设。”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曹丞相从跟随陛下起义开始，无论是军粮筹备还是政务处理，未出过一次错，其头脑与智慧可不是简单的几句聪明能形容。”

“是呀，人怎么能不犯错，要知道就连诸葛大佬都还有挥泪斩马谡的时候，而他大半辈子未犯一错，简直不是人。”

“这或许便是开国第一功臣的强大。”

无敌加无解，要是女人用守株待兔的笨办法还能破解，但男人，真心无解，或许能做的就是化敌为友，让他不再执迷于做无冕之王，但这个目标还是难如登天。

抵达会议厅，锦衣卫的高层尽数列席，朱明看着神色萎靡的他们，笑着道：“不就是一个拿捏不到证据的人嘛，不至于如此，你们记住，只要做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所以接下来这几日，我们将一起攻破这个困局。”

他坐下来翻阅所有的资料，借助过目不忘的能力用了两日将所有的资料看完，从生平到近些年接触过的人物都刻印在脑子里。

“纪纲，找一块大板子来，要光滑一点的。”

纪纲立刻就去办，几分钟就寻来了合适的板子并固定在会议厅的最前面。

朱明在板子面前闭起了眼睛，之前看过的生平以及人物关系自动在脑海里拼凑。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抓起毛笔将关系脉络图全部画在了黑板上，密密麻麻足有百余人，他看着满板子的名字，又在自言自语中一个个划掉，用了大半夜划掉近百，最后只余下二十三人，其中有朝廷官员，有往来商贾，也有送菜的小贩，甚至连倒夜香都没被排除。

“这二十三个人的底细我全要，事无巨细，一点细节都不能落下，时间线为一个月。”

众人领命而出，待命的人员虽然困顿不堪，但收到命令还是红着眼冲出去了。

短短三日，所有的消息都整理成册并呈于案前，朱明翻阅卷册，一日不动，最后起身道：“戴四，陈府送菜之人，日常菜肉皆由其负责，其价格低于市价一成，有问题，江彬，将人带回来审问，白虎姐姐从旁协助。”

江彬领命而出，纪纲问道：“像大门大户用量大，稍低一些没毛病吧？”

“如果正常情况的确没毛病，但戴四此人竟与府中任何人都无关，这绝不符合常理，要知道侍郎家门槛高，可不是谁都能送进去的。”

“而且就算是长袖善舞，上下打点也少不了，买卖人会倒贴钱玩？”

“除此之外，他每两日早晚都会朝府里送菜，这是送的数量，以陈府的人口数目，绝对吃不了如此多的菜，那么多余的菜去哪了？”

沈浪起身道：“我把他们家收厨余和倒夜香的拿下，问问就知道了。”

随后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