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们擦着眼泪说过得好了，从皇太孙的人找上他们的时候，日子就好了起来，有番薯、土豆、稻谷、玉米等作物的种子，有新盖的房子，有下地的耕牛，有喂养的鸡鸭猪狗。

朱元璋朝着朱明露出感激的目光，爷爷没做到的事，孙儿做到了，乖孙的大明是泥腿子的春天，是咱们所有穷苦人家的期盼。

朱明推他到一块红布前，将一根绳子交到他的手中，朱元璋却扯不动，他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撑到此刻的意志正在消退，生命力也在流逝。

朱明强忍眼泪握住爷爷的手，朝后一扯，这是他为爷爷完成的最后一个心愿。

红布落下，一座高大巍峨的石碑出现在眼前，四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其中赫然就有张重八、李二牛、王麻子、徐六九、赵大刀……

烈士碑，英雄碑。

魂兮归来，山河无恙，英雄归故里！

“从此你们不再是孤魂野鬼，而是享受大明供奉的英灵！”

朱明高声喊出，所有在场的人无不失声痛哭，尤其是武夫出身的沙场老将们，他们保持着挺拔的身姿却哭得睁不开眼。

朱明的心里也堵得慌，可看到垂头的朱元璋，他力竭嘶喊：“升旗。”

血色龙旗升入高空，而豪壮的歌曲也响彻在天宇！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这是朱元璋一生的写照，而再无遗憾的老人回光返照，仰望着血龙旗放声长笑……

老人的笑声湮没在歌声中，朱明仰头看天，强忍着不让泪水滚落，娘亲长孙、女帝老婆则忍不住哭出了声，她们在京城并不容易，只是软弱不能为人所知，也不能对更苦的朱明说，而眼前的老人给她们撑起了一片名为爱护的天。

无论是长孙以无名无分授王妃，还是武则天以卑微做汉王妃，都是朱元璋一力支持，满朝文武的奏章不比弹劾朱明的少，可老人留中不发，强势推行，终是给了她们应有的福分与身份。

朱明是个在感情上大大咧咧的人，他只知后宅安宁，却不知道老朱为他做了多少，此刻见娘亲与老婆都如此悲伤，就算他是傻子也猜出这位老人远比他知道的还要关心自己。

只是他不能哭出来，因为哭声配不上自己的爷爷！

“炮兵都有，开炮。”

轰轰轰

两百门火炮对着天空轰炸，响彻九天十地。

“爷爷，唯有这个声音才配得上您波澜壮阔的一生，爷爷走好。”

徐达等人也大喊起来：“陛下走好！”

“陛下走好。”满城百姓都在落泪送行。

李辅国强忍悲痛打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咱死之后，传位皇太孙朱明。”

言简意赅，是老朱的风格。

所有人的眼前又浮现出老朱的音容笑貌。

徐达第一个山呼万岁，而后群臣不得不下跪，人群中有一个人鹤立鸡群，正是皇叔朱棣。

朱明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朱明，两人的眼神在半空碰撞……

武则天低声道：“今日过后再动他，先将爷爷的丧事定下。”

朱明听老婆的话，收回目光对宫门内外跪拜的群臣抬手：“平身。”

“谢陛下。”

朱明刚要宣布国丧事宜，李辅国再次打开圣旨，念道：“先皇有旨，丧事一切从简，未入京的孩子们不用来奔丧，朝廷也无需大肆操办，前半辈子受了太多的苦，后半辈子又享了泼天的福，这辈子值了，所以咱来的穷苦，去的也要穷苦，这叫不忘本！”

这是朱元璋留下的最后的话，让在场人无不触动，人不忘本，会说的很多，但真正做到的有几人？

朱明对着爷爷缓缓跪下，其他人也面向他跪下，磕了三个头后，朱明起身大喊：“接着奏乐接着舞。”

不是少年夭折，不是中年意外，又没了遗憾，便为喜丧。

今日的京都将悲伤藏在了心底，只是在炮声中欢天喜地的为老朱送行，老朱的确是个屠夫，但毫无疑问他也是爱民如子的真帝王……

三日后，国丧结束，朱明的龙袍外罩着孝衣，他端坐龙椅，俯视群臣，生出大权在握，天下我有的爽感。

说实话他对做皇帝没什么兴趣，毕竟累死累活的，但却享受这种至高无上的感觉，要是能只享受不干活就完美了。

可惜呀，当皇帝就是要斗争的，要跟丞相争，跟群臣斗，还要目放四海，掌舵巨舟，也要兼顾九州，力求政治清明。

累呀，太累了。

可人性如此，除非大家都变得大公无私，首先他自己就做不到，所以也不能强求别人。

他的目光在朝臣中逡巡，没看到朱棣的身影，问道：“皇叔没来上朝吗？”

“启禀陛下，皇叔昨日已经离城。”兵部侍郎孟善出班说道。

朱明大怒：“谁准许他离城的？”

“皇叔说，封地之事太多，既然国丧简办，那他便早一日回去了。”

“该死，竟让他逃了，恐怕回去他就要造反。”

群臣皆惊，不知道他为何说出此等惊世之言，孟善第一个说出质疑：“陛下，君诬臣，让臣如何自处？”

隐含的威胁，你如此为君，如何服众。

朱明懒得理会他，转向徐达说：“魏国公，今日起您整兵备战。”

徐达也是不解，但瞧着他郑重的神色还是出班应下，朱明接着说：“蓝玉将军从旁辅佐，军中事宜多担一些。”

“末将领旨。”蓝玉大喜，他本就与朱棣不同路，现在听说要干架，哪里管是造反，还是陛下看不顺眼。

“岳飞，封你为先锋官，给汝三千精骑，用最快的速度训练出来，发兵之日你为先锋，逢战不可败。”

岳飞心中热血沸腾，面上却依旧沉稳，这是他第一次走进军队，他的军神之路开启了。

朝堂在紧张与愤怒的氛围里散去，群臣围住了内阁成员，全都要求内阁封还朱明的第一道圣旨。

“陛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有性子火爆的官员提出质疑。

孟善附和道：“这是要逼反天下藩王。”

王允被危言耸听吓到：“的确有欠考虑，虽然只是想针对皇叔，可很容易牵扯出更大的危机。”

魏征也蹙紧眉头：“藩王奔丧到一半便让回去，我等知晓是先皇遗命，可若燕王真有谋反之心，恐怕此时所有藩王都会认为是陛下不让藩王给先皇送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