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着陈白血液的匕首插入土里整整过了五分钟，香炉的泥土只是微微松动了一下，并没有任何光芒闪过。

台下一阵嘘声。

“比起陈墨当年的反应，这小子几乎就是完全没天赋。”

“别说陈墨了，陈青陈紫的反应都比这小子大点吧？”

“嘿，这小子真有意思，这样还好意思回来要当陈家家主？嘶——今儿这风吹得真冷，天气预报就是骗人的！家去咯！不看了！”

说归说，留下的人还是很多，几乎没人移步，毕竟看热闹的人从来是只嫌事儿不够大。

……

对于旁人议论纷纷的那些话，陈白并不在意，也没听进去几句，他看着陈清，示意询问。

陈清毫不意外地看着炉内的反应，语气平缓清淡，“多少有些反应，到底你是二澈子的孙子，也正常，册命术招式复杂，你看着小墨子的动作，跟着做一遍。”

说完，她令人取来了几只罩着黑布的大大小小的罐子，取出最大的两个拿出来。

那两只大罐子能泡的下三颗大白菜，里面放满了密密麻麻的虫子。

“左边这个罐子里放着的是蝴蝶、飞蛾、另一个罐子里放的是知了、蚂蚱。都说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这些基本都是这个季节里活不久的物种，等下小墨子会演示一下册命术，你就知道咱们陈家的绝技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陈清说完，微微侧了侧身，极其骄傲自豪地看着陈墨。

陈墨站到罐子前，取出了一只蝴蝶，又取出了一只知了，将他们一起放入了第三只空罐子里。经过这么一折腾，无论是蝴蝶还是知了都显然更脆弱了，看着奄奄一息的，眼看就要断气了。

陈白看着，着实觉得几只小虫子可怜。不过不等他说什么，只见那边陈墨已经取了一张符，上面清晰印着朱砂刻下的一个【册】字。

陈墨将符纸借着那还剩半支的香点燃了一个洞，口中则轻轻地念念有词：

梵册贝叶，和光同尘。

生死有命，苍生何罪。

随着他轻声默念后，把咒符贴在了第三只小玻璃罐上，只见那只知了抽动了两下，忽然翻身倒在了罐底，而那只蝴蝶却明显精力好了许多，它展翅欲飞，在陈墨打开罐子后，直接忽视了寒冷的空气，众目睽睽之下，飞走了。

人群中一阵惊叹。

“陈墨真是厉害！”

“瞬间就把知了的命移给了那只蝴蝶。我的妈……大冬天还有蝴蝶能飞！”

陈清满意的点点头，当然了，以陈墨的本事完全可以做到比这更好，但这种有条不紊行云流水的操作实在是有教科书式的标准，除了陈青陈紫，陈家上下没有第三人可以做到了。

陈清微笑着对陈墨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陈白。

“这是初级阶段，最简单，但效果最差，明白了？”

陈白点了点头，“好像有点明白，但那个咒语能不能不念？好像有点羞耻……”

陈清和陈墨，祖孙二人不约而同嘴角一抽，陈清率先反应过来，冷冷道，“你要是能轻易做到，随便你。反正我早说了，没人能比小墨子做的更好。”

陈白点点头，“我知道，陈墨堂弟最棒棒，我也不要做的比他好。姑奶奶，你刚刚说这是初级阶段，那有没有中级、高级阶段？往后有没有什么超级阶段、神级阶段？”

陈青在台下忍不住扑哧一下，陈紫也忍不住掩嘴。

陈清拐杖一敲地面，“胡闹！你当册命术是什么玩耍的把戏吗？！册命术只分初级和高级两阶段，高级的册命师，只有真正有真正的册命师才能使用，陈家上下，目前只有我老太婆一个人可以罢了！你先试试看学着陈墨那样，能不能给蝴蝶知了这种昆虫册命！旁的少提！”

大概是风太冷，香烧的也特别快，陈清冷得发抖，一个劲儿地督促陈白尽快些，别浪费大家时间。

两个罐子堆到了陈白面前。

陈白犯了难，他的语文特别不好，虽然说陈墨刚刚念咒时抑扬顿挫的，但是他就是没有体会出来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陈白堂哥，放松、然后集中注意力，想着把这只知了的命，传递给蝴蝶就好。”陈墨递来一张册命符，看向陈白微笑道，这么一看，倒是很有温润如水的君子风，又赢得围墙外的吃瓜群众们一致好评。

“谢谢哈，”陈白接过符纸，轻声嘟囔了一句，“算了，反正就是想着把小飞虫的命续给小爬虫们呗。”

他闭起了眼睛，忽略了周围人的一切声音。

天地之间，只剩下他、虫、和风。

太阳穴突突地跳，跳得很厉害。

陈白的左手放在装着蝴蝶飞蛾的罐子上，右手放在装着知了蚂蚱的罐子上，也不用那张册命符。运起暗劲——

“握草！他是要在台上屙屎啊？脸都憋红了！”

“那么简单的步骤他居然也学不会！”

“陈墨真是脾气好啊哈哈哈哈哈！交个4岁孩子都比这个智障强！怕不是个傻子！”

“旁边的小罐子也不拿，他拿着那两个是想滥竽充数等到里面的哪只死了说是自己成功了吗？！哈哈哈挺聪明的！”

哄笑声中，陈清在旁边摇头，“胡闹……”

喀啦！

玻璃罐，碎裂！

陈白左手的玻璃罐中的蝴蝶和飞蛾全部倒在了罐底，堆成了小小的尸山，右手的罐子同样应声而裂，蝉鸣声四起，翠绿的蚂蚱四处乱跳，如同闹了虫灾。

一阵安静中，陈白擦了擦太阳穴上的汗，有些虚弱地看了看陈清，“姑奶奶，你现在，能教我高阶的册命术了吗？我真的急用。”

陈清愣愣看着陈白，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

陈白轻轻凑近陈清，说了一句话。

“落叶飘零之时，到了。”

陈清愣愣看了陈白许久，又看了看陈墨，最终转身面对石碑，恭恭敬敬跪了下去。

“皇天后土在上，二澈子这个孙子是最不靠谱的，但如果册命师的位置不传给他，陈清愧对列祖列宗。”

半仙祠内外，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