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白二话不说跳了下去,也顾不得叫正一替自己引路。
约十二三米高度后落下,亏得他现在身手好,不然这三四层楼的高度,起码断手断脚。
放眼四周,发现自己到了一处平地,四周一片黑暗,仅有头顶上方有一处亮光,是刚才跳下来的井盖,而此刻竟然还有下降的空间,向下走了两步,发现身处一个圆形的的下沉式扶梯。
扶梯当中是一个巨大的机关,无数齿轮藏匿在蜘蛛网下,已经蒙尘多时。
“这是当年九曲流觞下的机关,可以用来控制酒杯的停留位置,不过早就不能用了。这密道却保存得还算完整。”正一不知什么时候轻轻落下来,袈裟叠好了藏在僧袍里,看起来腹部大了一圈,和清瘦的身形极不匀称。
“我担心倾城姐,这楼梯走到底,就是关押张一穹的地方了吗?”
正一点点头,欲言又止,见陈白神色焦急,就带着他一起走下楼梯。
台阶并不险峻,下方都是实打实的土墩,上面覆了一层层的石板为阶,走上去并没有多少声音。
只是陈白走着走着,闻到的血腥味越加浓厚,而此刻,他发现不太对——
台阶尽头处,竟然没了路,阴暗潮湿的空气里,只剩下湍急的水声。
“这片水流,隔绝了下面的地牢,穿过急流,对面就是二师弟所在了。”正一从口袋里取出一枚拇指头大小的正圆珍珠,递给了陈白。
“师父……闻人施主应该是遇险了,师弟现在情况不明,我只擅长制香和诵经,帮不上忙,或许还会成为拖累。这颗是恩师当年赐我的避水珠,含在口中可以避免被水流冲走。陈施主,我关节不太好,怕潮湿,就不过去了,就拜托你去看看情况了。”
光线不好,陈白拿手机的手电筒照了一下,果然遥遥看见对面有个黑色的洞穴,半圆拱顶之下有几根铁柱连通水下。但是被水流割断了去路。
手机收回来,光线照到正一的手上,只见那颗珍珠浑圆水润,呈幽深的蓝紫色,近黑色,泛着晶莹的光芒。
他不懂珠宝,但也觉得这珍珠大概值点钱,何况还能避水。
陈白心中担忧闻人倾城和张一穹的状况,并没多说,点点头,就拿了珠子,按正一所说,含在了口中。
含进去的一瞬,他想到一个非常扫兴的问题:这珠子是闻人倾城早年赐给正一的,那么正一不就经常把这玩意儿含在嘴里?
口区……
来不及多想,脱了外套,把手机丢给了正一,陈白闷头往水里拍了个大饼,然后就发现,这水还挺深,大概有两米多。
水流这么急,不小心就要溺毙了。
但他微妙地发现,水里居然完全感觉不到阻力,似乎他所到之处,都跟摩西分海似的,水流自动避开——当然比起人家那个壮观的场面,他顶多就是身上自带一层罩子。就好像他全身涂了高分子防水涂层一样,完全不会沾湿。
正在感叹这种惊奇的效果时,只听对岸一阵躁动,一股强劲的气流涌来,甚至截断了数道水流。
陈白来不及避开这股气流,张口竟吃了一肚子水。
“咳……”
向前走了一会儿,只见水下有一铁门,根根铁柱直通顶端石头圆形拱顶,就是陈白刚刚隔岸看到的黑色洞穴。
没想到水下居然才是主体。
铁门并未上锁,他推门而入。
神奇的是,铁门好像和吞了避水珠的他一样,能隔绝水流。
想到避水珠,陈白这才惊觉,自己嘴里空无一物,恐怕是刚刚气流来袭时,吞了避水珠下去!
“靠……”陈白一声感慨,却觉得血腥味更加浓烈了些。
陈白这才感到心里很慌乱,但又忍不住安慰自己,他自从洗髓后嗅觉敏锐,或许只是嗅觉太过敏锐。
“吼——”
一声嘶吼,震耳欲聋。
这次陈白明白为什么自己刚刚在地面上都能听到这么响的吼声。
张一穹这要命的一嗓子怕不是能把闻人倾城震聋了。
“倾城姐……你在吗?!”
陈白一边叫着,一边走进了石洞深处。
石洞不算太深,走了几十步路就到了。
闻人倾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蜷缩着,像是脆弱受伤的小白鸽。
而另一边,张一穹的模样就惨不忍睹许多——他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本的五官,被鳞片重重覆盖,骨骼似乎也发生了变形。右手保持人形,还锁在铁链上拴着,左手已经化成了爪,遍布鳞片,挣脱了铁链,将其握在手中,轻易便捏到变形。
张一穹侧过头,见到陈白,冷笑一声。
“我的好兄弟,来了……”
他走向陈白,奈何右手被锁,距离不能拉开多大。哗啦啦的铁链声在幽闭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你看见了吗?我被关在这儿,像头畜生一样用铁链锁着的样子?”张一穹摇晃了几下右手,铁链撒拉撒拉发出声响,伴随着筋肉撕裂的声音——铁链并不是单纯锁着张一穹,而是穿过了他的肘关节处,每动一下,都会牵扯到手臂。
碰到一般人被这么锁着,估计两条手臂要都废了。
但是张一穹不,他的左手彻底化成龙形后,似乎更加强韧了。
“老张……你冷静点……”陈白不知如何处理,走上前,想帮张一穹弄断铁链。
闻人倾城在他看来,不该也不会,如此残忍。
“惺惺作态……恶心!”张一穹的左手(爪)抓住了陈白的衣领,愤恨丢到了身后的石壁上。
陈白觉得五脏六腑差一点就要被扔出体外了,身体结结实实撞到岩壁上,疼到眼泪在眼眶里打滚。
张一穹大声咆哮着,右手不断挣扎,同时左手直接抓住铁链,反复用力地撕扯。
这场景看了实在像是自虐,细小的组织和血肉随着铁链牵进拉出溅落得一地都是。
“老张,你不疼的吗!”陈白心里一紧,认识大半年,张一穹这么疯狂野蛮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张一穹阴阳怪气地笑了,在这水下地牢的伸出格外阴森。
“疼?是我的师尊给的好待遇啊!”他终于将铁链拔出手臂,右手自肘关节以下绵软无力垂下。
铁链尽头处原来是尖锐的枪头,连到另一端处就形成了巨大的锁扣,然后再讲锁扣卡入手肘里。
张一穹拆开锁扣,左手握着沾着血肉的枪头,走向陈白,笑容惨淡,“你出现以前,她从来不这样对我……陈白,我试过了,忍耐,克制……不去妒忌,不去猜忌,以诚待人,尽心向善,但是到头来,你看我现在还有人样吗?”
他的左手出手速度极快,枪头以破空之势,向陈白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