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蒲正所说那样。
在宁丰县的时候,蒲正就已经跟易铮提起过如果选择成为黄泉使,黄泉司有特殊办法可以延长阳寿这点。
现在听对方一说,易铮瞬间反应了过来,与此同时,他也想起了已经死去的丁厉。
如果黄泉司延长黑灯黄泉阳寿的方法就是融合第二鬼的话……
那岂不代表丁厉当初所说都是真的?
真就两只鬼融合之后,能够成仙成神?
“应该不是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丁厉的举动为何会被称之为叛道?”
“另外,蒲正既然能直接说出这件事,那就代表在黄泉司内,这件事实际上并不是什么绝对保密的内容,会有不少人都知晓,甚至很多黄泉使都已经融合了第二鬼……”
“可也没听说有什么成仙成神的黄泉使啊?”
这一趟易铮来临安的目的,除了参加秋闱之外,就是想着在这大城里边摸一摸关于他体内一只半鬼的情况。
现在蒲正直接跟他提起了这事,短暂的思虑后,易铮便直接问道:“蒲先生,此前丁厉也说过什么融合二鬼成仙成神的话,当时我想来是疯话,也没有与您细说,现在听您所言,这黄泉司延长阳寿得方法,竟然也是融合二鬼?”
听易铮突然提起丁厉,蒲正微微一愣,随即表情恢复自然:“他说的那些,的确是疯话。”
“不过理论而言,的确是存在可能性的,但微乎其微,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并且会造成更多的人间惨剧……”
蒲正似乎并不是太想提及丁厉以及与其有关的事,并没有顺着这话讲下去,而是话锋一转道:“你立了这么大功,九幽必定会同意将这方法告知于你,所以我便现在就提前讲一些给你罢。”
“之所以黑灯黄泉借用厉鬼的力量需要付出代价,是因为身体里进去了厉鬼之后,自身与厉鬼没有达到平衡的状态。”
“伴随着动用的厉鬼力量越多,生机越萎靡,付出的代价也会越大。如果黑灯黄泉不加节制地动用厉鬼力量,很快就会落得厉鬼复苏的下场。”
“融合二鬼延长阳寿,其实本质就是让体内的厉鬼更加平衡安分。”
“一鬼一人,鬼强于人,这便是不平衡。”
“但如果是二鬼一人呢?”
“两只鬼会互相压制,从而达到某种平衡的状态,人这边的压力,则会小的多。”
“如此一来,阳寿自然能够延长许多。并且,融合二鬼之后的能力,也会比一鬼强!虽然话不能说绝,但大部分情况下,体内有二鬼的黑灯黄泉,都是远强于普通黑灯黄泉的。”
蒲正说这些话的时候,易铮一直都在琢磨。
目前他体内的情况,是剥皮和半个吴氏共处。
因为他神魂特殊的原因,无论是剥皮还是吴氏,实际上都很安分。
虽然如此,但在任家村的时候,易铮动用剥皮之力时,明显感知到自己的生机被剥皮抽走了一些,除此之外,他当初还感觉到自己的情感被夺走了一些。
易铮琢磨着如果维持现在身体的现状,在今后继续使用剥皮的力量,那么随着被抽走的生机越来越多,付出的代价越来越多,就算是他神魂特殊,可终会有一天在与剥皮的平衡中彻底落入下风。
不用能力的时候能维持平衡,但用了能力,只会让局面越来越糟。彻底失衡的那时,便是剥皮复苏的时候。
“身体里的半个吴氏自从之前跟剥皮打了一架,就一直处于半休眠的状态。”
“如果能融合完整的吴氏,让完全体的吴氏跟剥皮去达成一种平衡的话,这样的确会对我有非常大的好处。”
心下觉得融合二鬼的方法可行之后,易铮出声问道:“敢问蒲先生如何融合二鬼?”
蒲正似乎知道易铮要直接问,微微一笑后答道:“这具体的方法你现在是用不上的,但提前告知你也无妨。”
“融合二鬼,必须让融合的新鬼和原本身体里的鬼能力相当,能够达成平衡,不能太强也不能太弱。”
“这个平衡的程度越高,成功的可能便能越大。”
“如果用造成事件级别来举例,如果你身体里有一只能造成丁级事件的厉鬼,再融合一只丁级厉鬼的话,成功率便有五成左右,而如果你融合的时丙级或是戊级,成功率则十之无一,几乎必死。”
“因为哪怕是平衡相当高的新鬼进入身体都有着极高的风险,故而我们只会在黄泉使阳寿近乎枯竭的时候,才会尝试为其融合新鬼。”
在蒲正的口中,平衡极高的丁级融合丁级,成功率都只有五成。
一旦成功意味着变得更强活得更久,失败则意味着体内的两只鬼一起复苏!
这东西这么危险的吗?
尽管易铮觉得体内的剥皮和半个吴氏都挺安分,很有可能是他如今的情况与一般情况不同,但听到蒲正这番话后,他也是暂时放弃了要融合另外半个吴氏的打算。
现在虽然已经被剥皮抽去了一些生机,但离阳寿枯竭还早着呢……
如果不再动用能力,易铮琢磨着自己最少都还能苟个十年二十年。
没到需要的时候,哪怕风险极低,也犯不上去冒这种完全没必要的风险。
“就是不知道丁厉那疯子的融合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按照蒲正对丁厉的态度,这丁厉准备用的那种融合方式肯定跟黄泉司正儿八经的方法是不一样的。”
收起心中的思虑之后,看着仍在等待回应的蒲正,易铮开口道:“蒲先生,我并非贪婪之人,你起草的这些奖赏,加上融合二鬼的方法,就算作本次的奖赏吧。”
倒也不是易铮不想贪,而是没那个必要。
就算他多要奖赏,最多也都是这些东西各自加上一些。
为此,他得让临安的分司大费周章去上报京城总司,等待那便审核、批复、下发,那都不知猴年马月去了。
如果真的能多上很多,他倒是乐意等,关键是蒲正刚才也说了,得合理范围之内……
鬼知道他们这合理范围是多大呢……
蒲正接下来的回答,也算是应证了易铮的想法。
“如此自然是最好。”
“如果你真要额外索取更多奖赏,一轮批复下来,估计最少也得一年,而且如果总司认为不合理的话,还会拒绝批复……”
易铮一边点头,一边问起了另外一件事:“对了,蒲先生,有一事我差点忘记问了。”
“那宁丰县吴氏的胎儿,现在可有下落了?这婴儿是否成了鬼?”
听到易铮说起这件事,蒲正摇了摇头:“此事最近已经在派人调查,暂时没有消息……主要是现在司里人手有些不太够用,很多人都在忙着调查南封县失踪那桉子……”
“易铮,那婴儿就算成为鬼,应该也不会酿成什么大桉,等这一阵子司里忙完了,会增派人力继续深入调查的,你不用担心此事。”
说完这话,蒲正将关于任家村的一切细节再次与易铮一起进行了校对,而后则是确认了奖赏内容。
一切搞定之后,蒲正才带着易铮去了分司面见九幽。
虽说是面见,但实际上也没见着。
这位坐镇临安府城的九幽黄泉,全程都在屏风之后与易铮二人对话。
尽管没见到这位府城里地位最高的黄泉使,但易铮却还是感到了意外。
因为对方,似乎是个女的……
“那奖赏便如此。”
“虽说易铮你说会在临安停留一些时日,但你立下如此功劳,哪怕你并非黄泉使而是黑灯行者,我黄泉司也绝不会怠慢于你。”
“蒲正,即刻通知库房整理奖赏,以最快速度交至易铮,最迟,不得超过明日。”
显得有些清冷的女声响起后。
蒲正隔着屏风弯腰行礼:“是。”
那九幽黄泉说完这话后,便客气地将易铮请离。
而后,蒲正隔着屏风道:“九幽大人,那封印鬼棺和鬼爪的路引,已经交由邹大人。”
“嗯。”
“提醒一下邹勾,如果实在无法将这二者分离,不得冒险,以免造成生灵涂炭之难解局面。”
“我们最终的目的是确保鬼棺和鬼爪彻底被封印,就算那鬼棺可能有融合其他厉鬼为己所用的能力,但此时已在路引中的它,想必也无法办到这件事,让人全天盯着便是。”
蒲正恭敬答道:“是。”
“下去吧。”
蒲正转身离开。
屏风之后。
略施粉黛便拥有绝美容貌的女子,正在随意地翻着一份卷宗。
卷宗的内容,是从宁丰县截止现在一切关于易铮的资料。
“倒是个好苗子。”
“可惜不愿入我黄泉司。”
“可惜了……”
……
……
易铮离开黄泉司后,本以为这会儿应该是见不到柳璃了,却发现对方似乎早就在门口等着自己了。
看了看已经快接近黄昏的天色,易铮走上前去问道:“柳姑娘,你这是在等我?等多久了?”
柳璃掐指一算:“估计得有两三个时辰吧?”
易铮微微一愣:“这么久?柳姑娘,你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讲吗?是关于任家村的事,还是其他的?”
柳璃摇了摇头,随后突然笑道:“不是……易公子,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也就像你说的,这次任家村我到底也是有些功劳的吧?如今把奖赏全部归了你,其他要求我没有,好歹你也得作东请我一顿饭吧?”
临安府,最有名的几家酒楼之一的郡合阁。
雅间里,一桌饭菜已经上齐,不久前得到通知的苟盷这才姗姗来迟。
“易兄,你们之前说也就半日,可我在我爹给我买的那院子里从早上等到这快入夜,总算是等到了一个当兵的过来告知我这消息……”
“这临安府你又不熟,想着你万一迷路什么的,要是再不来消息,我还真想来寻你了……”
苟盷一边坐下,一边好奇道:“倒是……你不熟为啥知道郡合阁啊?这酒楼虽然极其有名,但也是对于临安人而言的,你也没来过临安,是如何得知的?”
“不过话说回来,易兄你确实会挑地方,今天又得狠宰我一顿了。”
听着话唠属性的苟盷刚到便开始说个不停,易铮笑道:“这顿我请,然后……这地方我的确不知,是柳姑娘介绍的。”
几乎是他刚说完,去外边洗手的柳璃进入了雅间之内。
“苟公子来了?就等你了。”
柳璃一边入座,一边招呼了苟盷一声。
此时的苟盷正在陷入剧烈的思索之中。
他本以为这顿饭只有他跟易铮,柳璃的出现是他全然没想到的。
易兄方才说这顿他请?
可易兄哪来的钱请?
所以实际上是柳璃请?
短暂的一息间,结合苟盷之前在入城时对柳璃身份的猜测。
易铮傍富婆这事已经被他给实锤了。
想到这里,距离易铮更近的苟盷主动让开位置,决定让距离更远的柳璃坐到她那。
这一举动易铮跟柳璃都有些看不明白。
不过他们也没有对此刻正一脸姨母笑盯着易铮看的苟盷多说什么。
半个时辰后,饭毕。
因为任家村的事情,柳璃最近不会被下派任何任务,所以最近这些天,她都会留在临安府。
至于她的住处,则是黄泉司为所有黄泉使提供的,与易铮要去的方向并不顺路。
吃完饭后柳璃便主动告辞。
看着缓步转身离去的柳璃,酒足饭饱的苟盷红着个脸揽住了易铮的肩膀。
“易兄,方才我表现的怎么样?”
易铮一脸迷茫:“什么怎么样?”
苟盷朝后指了指逐渐远去的柳璃:“刚才在柳姑娘面前,我表现的如何?”
易铮并不知苟盷所说为何,回忆一番后,随口答道:“还行吧,中规中矩。”
“等等……”
“苟兄,你不是说你不喜欢柳璃姑娘吗?之前找她也完全是因为你想把她聘为你家镖师来着啊?”
“难道你又变了态度,现在重新喜欢柳姑娘了?”
苟盷一听这话,连忙摆手:“易兄!休得乱说!在下虽然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但是朋友妻不可欺这点在下还是能办到的!况且!易兄!我从始至终可从未喜欢过柳姑娘啊!之前在任家村时,我真就是想问问她愿不愿意干镖师啊!当时寻思着她长得漂亮能给我家镖局吸引商机来着……”
朋友妻不可欺?
啥玩意?
很显然,这一次易铮依旧没有理解苟盷的脑回路,好在他也并不纠结这些。
平时思维就是跳跃性的苟盷这会儿甚至还喝了酒,易铮觉得自己不理解才是正常,如果理解了,反倒是不正常了。
“别说胡话了,回家吧。”
易铮一边说,一边朝着东侧走去。
苟盷微微一愣,随即连忙追上去,用手指向另一侧方向:“易兄,你走反了,我爹给我在临安买的院子在那边!”
半个多时辰后。
苟盷一路神情迷茫地跟着易铮,总算是走到了易铮口中的“家”。
看着外有园林内有花园、亭台、长廊的大别院。
苟盷整个人都傻了。
“易兄,这便是你口中……那什么特殊机构给你的房子?”
“这也太奢华了吧?”
“比我爹给我买的还奢华!”
“易兄,你可是认真的?”
易铮点头,随后道:“你找人送个信,把你那几个家仆也叫过来吧,这里宽敞,随便住人,明儿你再让人去雇个百十来个丫鬟下人什么的。”
苟盷听得一愣一愣的:“易兄……这……这要雇这么多人,我爹给我的钱不够啊!”
易铮神秘笑道:“从今以后,苟兄,除了你爹,我也会养着你的。”
苟盷:“???”
……
……
是夜。
三更时。
临安府城。
接待外来赴考学子的临安会馆内。
一处房间里。
为了秋闱挑灯夜读的秀才,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从包袱里掏出用纸包着的两个已经凉了的包子,大口大口啃了起来。
“已经五年不中了。”
“再这样下去,家里已经没有钱财供我乡试所需……”
“这一次无论如何,也必须中举!”
秀才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啃着包子。
啃着啃着。
似乎是包子味道过于美味,秀才下意识喃喃自语道:“那家客栈卖的包子倒真不错……哪怕是凉了,这肉也还是鲜得不行……”
“价格也还实惠……”
“明儿一定得再去买几个。”
如此想过后,秀才一边啃着包子,一边看着书。
一直看到了四更天。
秀才才缓缓合上了书页,吹灭了烛灯。
躺在小小房间里的木床上后。
兴许是今天过于用功,一身疲乏此时都是席卷上来。
没一会儿,秀才便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古怪的梦。
他梦见他走在一处荒僻的郊外,一直走一直走,像是永远走不到尽头一样。
也不知走了多久。
突然发生的一幕。
让秀才整个人倏然从梦中惊醒过来。
冷汗打湿背嵴的他,瞥了一眼窗外天边已经亮起的鱼肚白,脸色满是惊恐与不敢置信的表情。
“怎……怎会梦到如此的景象?”
“难道我这次秋闱……”
“又要不中?”
心中一番思虑后,秀才努力地甩了甩脑子。
“不!”
“只是一个梦而已!”
“既然只是梦里的东西,又怎能当真?”
“若是真了的话,那又怎么会叫做梦?”
重新调整好心态后,秀才从床上爬起。
洗脸漱过口后,他便出了临安会馆,直奔昨天买包子那客栈而去。
这时辰天刚刚有些亮色,哪怕是临安这样的大城,路上却也是没有太多行人的。
直到秀才行至那客栈附近,人流才变得多了起来。
热气腾腾的一屉屉包子被客栈小二摆在外边,许多人已经在这里排队等候。
秀才心想,大抵是这客栈包子的确美味,才会吸引到这么多人这么早来排队购买。
他也没多想,排在了队伍的最后。
小二不断从客人手中接过钱,用纸包上包子递给客人。
蒸满包子的蒸笼之上,热气徐徐升腾。
香飘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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