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永声音响起的时候,院子里的兵卒已经反应过来,可惜刚刚一心看热闹,随手就将利器都放下了,如今只能慌乱地四处寻找。
墙头上的石平几个,轮流放箭,配合的十分默契,兵卒一时无法组织起来回击,但江永那边……
石平皱起眉头放下手里的弓,江永一路拖着少女往前走,整个人藏在了少女单薄的身子后,石平试了几次,都没法在不伤到少女的情形下拿下江永。
江永推推搡搡到了院子里,突然一把将少女提起来向墙上丢去,随即他脚一蹬跳跃起来,一拳威风凛凛地向石平打去,墙头上的石平立即伸手去拉那少女,哪里还能应付江永,眼看江永的拳头就要落在他身上,一杆长枪突然刺出,直奔江永心窝。
江永立即一惊,没想到墙外还有埋伏的人,不得不收拳闪躲,石平抓住机会,带着那少女从墙头滚落。
猎户的院墙并不高,石平将少女护在怀中,两個人掉在草丛中,很快就被牛道昌提了起来。
少女惊魂未定,石平也顾不上照看她只得催促:“出去往南走,会有人接应你。”
少女是个机灵的,不用石平多说,提起裙子一瘸一拐地向外跑去。
救下了人,石平松了一口气,没有耽搁他再次将弓箭握在手中,只不过这次他没有上墙头,而是藏在黑暗中。
江永狼狈地躲在石碾后,弓箭总是不能无休无止地落下,只要他们找到藏身之处,后面就能反扑。
兵卒们全都聚过来,军头道:“是不是周围的山匪?”
这个可能最大,也只有山匪敢这样做。
江永摘下了腰牌递给军头,军头会意,将腰牌举起道:“大胆,这是朝廷……”
话还没说完一支箭射来,军头大惊失色,立即将手收回,那箭矢却像长了眼睛似的,箭尖竟然破开了他的手腕,军头一声惨呼。
江永皱起眉头,这群人知晓他们的身份之后,居然半点没有退缩。
“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冲出去,立即将他们拿下。”
江永下了这样的命令,兵卒们也不敢瑟缩在这里,而且刚刚混乱中,大多数人已经拿到了佩刀,现在纷纷抽出刀刃来抵挡箭矢。
那些人都在墙头,只要走近了将他们拖拽下来,一刀就能解决了性命。
众人正想着,忽然箭矢停下了,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离去的脚步声。
跑了。
兵卒们大喜过望,那些人并不是不害怕,而是不敢立即停手,不小心算计到了朝廷兵马头上,真的低下头认错也是死路一条,不如虚张声势然后趁机逃走。
江永立即下令:“抓了他们。”不将那些人抓住,今夜他们就要将脸面丢尽了,让人知晓有这种事,他这辈子都别想再抬起头。
还有猎户一家,都要死,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
军头得令,他们就是突然被山匪袭击,否则哪会如此狼狈?现在那些人仓皇逃跑,正是追击的好时候。
军头立即带着人向院子外冲去,确实有脚步声向南奔跑,听起来大约有六七人的样子,就是那些埋伏着射冷箭之人,没有任何犹豫,军头挥挥手,顺着声音追上前。
确实有人在跑,是牛盛和牛兴带着几个半大小子,石平没有跟过来,他还得留在后面帮忙。
“石平救下了人。”
“那个兵卒也是他射杀的。”
牛兴小声与牛盛说。
风头都让石平出完了,可惜他只是射中了其中一个兵卒的一条腿。
“哥,你也行,你射中了一个将领的手。”牛兴道。
牛盛摇摇头:“那顶多是个军头。”别看手里拿着腰牌,但他去赵家时,听王家公子说过军中的事,看那些人的数目,领头的顶多是个都虞侯,都虞侯自己是不可能拿出腰牌来冒险的,八成是他身边的部属,最有可能的就是军头。
所以到底不如石平,之前对付山匪就是这样,他苦练了这么久,比着石平还是差一些,不过不急,前面有个能追的,他也有奔头。
牛盛道:“回去好好练。”
兄弟俩只能说这么多,因为听到了身后追来的动静。
牛兴和牛盛都很高兴,那些兵卒又上当了。
“可真笨,”牛兴道,“比王公子说的那些会打仗的人,差远了。”
真的差远了,那位王公子都没上过战场,还是个病秧子,随口就能说出来好多打仗的事,里面的人可都比这些人聪明多了,就算王公子说那些都是听来的话本,但他们却觉得很真,也值得他们跟着学。
兄弟俩很快看到了来接应的赵学景,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们身后就传来了惨叫声,是牛道昌他们动手了。
埋伏在路上的牛道昌,在军头等人一心追杀牛盛等人的时候,突然从草丛中出现,他们手里握着的长枪,毫不留情地刺向了那些军头和兵卒。
一寸长一寸强,这种时候就是如此,尤其是猝不及防的这样一刺,在兵卒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枪头深深地刺入皮肉中。
军头简直不敢相信,他们再一次被埋伏了。
这是今夜的第二次,那些人居然没跑,而是在这里等着他们。
在院子里折损了几个人手,现在冷不防又有三个倒下,军头的肚腹之间也被刺中。这么两次下来,军头心里开始发颤,这些人不一般,不像是寻常山匪。
他们不莽撞,身上也没有匪气,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但是做这一切却干净利落,顺利将他们引入圈套中。
诱敌深入这些手段用的十分熟练。军头越想越觉得这群人很可怕,这些猜测中的“山匪”不会就是冲着他们来的吧?
军头想要调头回去,几个人骑马先离开这里,可当他转头的时候,却看到了几个汉子手握长枪迎上来。
江永听到惨叫声之后,就发现事情不对,他没有急着追出去查看,而是径直去了马厩,将他的马牵出来。
不知道那些人到底什么来头,还是先离开这里为好。这是江永几次在战事中存活下来的心得,随时随地要为自己留一条退路。
江永翻身上马,选择离那动静相反的方向,往北跑去。
马匹放开蹄子奔跑,渐渐远离了那猎户的屋子,江永不由地松了口气,今晚的事着实太过奇怪。
按理说,这里很是偏僻,他们也是临时选了地方,怎么可能就会有人跟着追过来?除非一直盯着他们,知晓他们的行踪。
江永不禁吞咽了一口,会是谁呢?脑海中刚刚浮现出几个模糊的答案,还没有去一一辨别,忽然胯下的马匹一个失衡,马的前蹄被绊倒,整匹马向前跌去,也将他甩下了马,江永想要控制自己的身形,却没能做到,他仰面跌入了一个大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