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冯奉知想到了很多。
被太师一党压制的冯家,他死去的儿子,困在京中的太后,自以为握住了兵权,谁知道手里的是个空壳,真正的利器还是在别人手中。
冯家与太师在京中斗的你死我活,就是觉得如今的大齐除了他们两党之外,已经没有人能做主了。
可是他们谁都没料到,会算计都成空。
不光是他竹篮打水,京中那个太师何尝不是?他落得什么下场,太师也会是一样。
所以你说可不可笑?
冯奉知的大笑,吓到了冯六等人。
冯六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豫王,再看看癫狂的老爷,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们好似要输,将麾下几万兵马全都葬送。
他们就像天狗嘴里的月亮,这被吃掉一块,那被吃掉一块,很快身边能调动的兵马就只剩下冯家私底下培养的那些了。
而对面的豫王,不知到底带了多少人来。他们连豫王真的活着都不清楚,自然无法去摸清楚豫王的底细。
等到冯奉知笑声止住,冯六不禁开口道:“老爷,那……好像真的是豫王。”
这世上有没有完全相象的两個人?一定是有的,但是面皮不过就是一层表象,一个人真正看的是他的内里。
冯六能确定,那就是萧煜。
冯奉知立即收敛了笑意,他忽然伸出手中的长刀向前指去:“弄了个假的昌乐长公主被我识破之后,如今又弄出一个假豫王,你们这样就信了?”
“随随便便寻个人立在那里,就将你们吓成这般模样?”冯奉知说着脸上满是威慑,“谁能砍下那假豫王的头颅,我亲自为他请功。”
有冯奉知亲自请功,那必然前程无量,冯家几个家将脸上露出几分激动的神情,重要的是他们也清楚,不管前面的豫王是真是假,他们都别无选择,最好的情形就是当豫王是假的,激励别人,也是激励自己,否则敢于与豫王正面对战的又有几人?
冯奉知一声令下,冯家家将带着人马开始向前冲杀,冯奉知则留在原地,他要亲眼看看两军厮杀后的结果,他要看看到底还有多少机会。
两只骑兵碰撞在一起,片刻之后高下立分。
冯家几个家将试图拿下萧煜,很快就被萧煜斩下马两人,另外两人联手也不是萧煜的对手,还有一人想要用弩偷袭,弩箭还没发出去,已然被萧煜身后的人用箭矢射穿了喉咙。
冯奉知自认为他练出的兵马是一头狼,然而在遇到这支骑兵之后,却变成了圈养的羊。
很明显,冯家的兵马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悄悄练出的兵,怎么可能比得上,真正用血肉打磨出来的兵马?
冯奉知开始后退。
“老爷……”冯六道,“我等护着老爷突围。”
这一仗不论是对上吐蕃人,还是萧煜,都肯定要败了,而且败了个彻底。冯奉知深吸一口气,成海葬送了上万大军,而他将冯家多年的积攒全都掏出了大半,再这样铩羽而归,即便苟活,回到京中之后,又会落得什么境地?
冯奉知站在那里,不知何时,他的几缕头发从头鍪中滑出,显得他异常的狼狈和落寞。他不想走,见到萧煜的那一瞬,他准备好了要与萧煜拼个你死我活。
“老爷,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老爷,京中还有太后娘娘,现在豫王回来了,太师不一定会紧咬冯家,我们还有机会。”
“老爷。”
冯六不停地劝说,冯奉知眼前,冯家的兵马不停地在消耗,在倒下,就快要被萧煜杀穿了。
“老爷,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冯六的话音刚落,一支箭矢直奔冯奉知而来,冯奉知想要偏头将箭矢躲过,却没想到,力度稍小了些,箭矢贴着他的鼻梁和脸颊射了出去。
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痛,混热的血也跟着淌下。
死很简单,但活着却更难。
冯奉知最终没能握着长刀冲杀过去,而是在冯六的护送下掉头逃窜。
怀正看到了冯奉知逃窜的身影:“冯贼走了。”
他和赵二叔护着昌乐长公主离开路上,遇到了赶过来的王爷,那会儿他的心情便是一切峰回路转,只要有王爷在,冯奉知就算再多些兵马也一样会打败仗。
萧煜并不在意:“他跑不了。”
这样的时候,冯奉知无路可走,往北是六州之地,往南会遇到他安插的兵马,往东就是吐蕃大军。
无论哪条路想要走出这里,都不容易。
冯奉知这么一逃,不管是冯家家将,还是朝廷带来的兵马,都会迅速失去斗志,更容易被他们拿下。
是追杀冯奉知,还是吞下眼前的兵马,萧煜只会选后者。
萧煜手一挥,又将一个头颅置于利器之下,正当他要继续下杀手,那人开口求饶:“豫王爷饶命,豫王爷我有重要的事要禀告,我是被冯家强迫来这里的,家中还有老娘和年幼的孩儿,求王爷给一条活路。”
萧煜的手一停,怀正立即上前将那副将提起来,手中的长刀架在他脖颈上。
那副将知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于是大声喊叫道:“从太后那边传来消息说,勉县那边藏匿的是豫王太妃幼子,老爷……冯奉知正让人四处搜捕,那幼子大约逃到了铁城堡那边,被王曾藏起来了。”
萧煜目光一敛。
那副将接着道:“我没杀过人,来到这里之后我就想保命,攻城的时候躲在后面,不曾出手杀过任何人。”
萧煜没有说话,那副将只觉得肩膀一疼,两条手臂立即耷拉下来,但他却舒了一口气,他的命保住了。
如果想要杀他,不会多此一举,但他也知道,豫王必然会让人查证他是否滥杀无辜,幸好他没有。
副将接着道:“我可以带路去寻那……”
怀正冷冷地看过去,副将立即闭上了嘴,怀正看向铁城堡方向,这件事他们来之前就已然知晓,王爷也有所安排。
那个人既然与王曾聚在了一处,刚好一同收拾了,免得还要多费一次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