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的卧铺车厢中,唐婉卷缩在粉色的羊绒毯子里面,小心翼翼的打量这对面下铺的男人,男人和她的年纪相仿,二十三四岁左右,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军大衣,脚上穿着一双十块钱雪地棉。
男人相貌清秀,留着寸头,单眼皮的眼睛很有神,只不过此时这双有神的眼睛十分认真的看着他手中的色情杂志,手指尖还夹着一支没点燃的香烟。
唐婉要崩溃了,她接到了公司的电话要他在二十三号之前抵达盛京,原本想着的做飞机也快,不料内蒙接连大雪,航班无法起飞,唐婉还想着等雪停了再走,什么公司通告不通告的,大不了你就封杀我啊!
但是闺女感冒了,唐婉忍不了了,想着闺女在电话里软软糯糯的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看她!就是走,唐婉也要走回盛京去看闺女。
绿皮火车二十个小时的车程,唐婉拿出最新款的摩托摩拉v3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才过去六个小时啊!难道要和这个男人在这个车厢相处十几个小时么?
他突然点了烟怎么办?
他看色情杂志那么认真,万一做出一些图谋不轨的事情怎么办?
唐婉在脑海里已经脑补出了一步列车犯罪电视剧。
一百多集那种!
唐婉有些受不了了,偷偷给经纪人发了一条短信,结果短息石沉大海,唐婉气的把这价值六千多的手机顺着上铺扔到了下铺,扔过之后姑娘就后悔了,短信不回不是还可以打电话么?
随后又拿出一个黑色同款手机打给了经纪人!
还是没接!
童易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这个有些不太正常,漂亮的不像话的姑娘,这两个手机的价格完他有在电视上看到过,两台手机加起来一万三千多的天价,比他们家一年下来收的苞米钱都要多。
就这么扔了?
唐婉发现了童易的眼神,姑娘被吓得连忙翻过身,出道四年的时间里唐婉见到过太多偏激的粉丝了,也有像这个男人一样装作不认识她,然后在做出一些偏激的事情来。
直到如今还有几个偏激的人在缠着他,拿着汽油站在楼下大喊,如果唐婉不答应他的求婚,他就和整个楼自焚,活着不能做夫妻,死了也要结婚,还有跑去闺女幼儿园声称他就是孩子的父亲的疯子。
闺女被吓得不敢去上课,非要唐婉给找个男朋友。
翻过身一不小心脑门撞在了铁皮上,姑娘捂着脑门哼哼唧唧,随后猛然坐起身拿着黑色手机下床带上口罩离开了车厢,作为自己的经纪人你竟然不接电话。
大姐你是被人绑架了么?
唐婉去寻找经纪人了,童易只是看了一眼离开的姑娘,继续看着手中杂志上的金发大妞。
没办法!
太饿了。
这是童易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做火车,老妈诊断了病情,手术最后的期限是明年的五月份,手术费,专家费,医药费,护理费,住院费加起来差不多要二三十万。
童易很好奇,不都说活过二零年,赛过活神仙么?这都已经零五年了啊!神仙的法力消失了?变脆弱了?
不论怎么说,老妈的病得治,和老头儿商量过几次,家里收秋钱还没动,给童易赞的彩礼钱有两万左右,在把这个农村的房子卖了,老头儿准备收拾行李去南方打工赚钱,剩下的在凑凑,能凑多少凑多少。
老妈心疼钱,总是笑呵呵的说不治病了,孩子都已经长大了,她浪费这个钱不值得。
每每想到老妈那强颜欢笑的面孔,童易的心就犹如刀割一样,老妈一辈子没享受过什么福,好不容易儿子长大了,她却是要放弃生命,童易绝对不能接受不治病的决定。
临近天黑,他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六百块钱留给老妈卖药,偷偷的放在了饭桌上,留下一张纸条,拿着剩下的一比三十五块前离开了家。
去盛京!
去大城市找找机会,班车两块,火车票一百三十块,买了一包力士香烟和一个打火机花了两块五,童易的手里还剩下五个一毛钱的硬币和一张身份证,在无其他。
他需要在五个月内赚到二十万的现金,这样母亲才能顺利的进行手术。
如果失败。
他没想过自己会失败,也不允许自己失败。
二零零五年,在这个一碗素面两块,人均年收入一万上下的时期。
五个月,二十万。
一个农村没上过大学的孩子,能做到么?
童易买的是最贵的卧铺,他没给自己留后路,他很赞同一句话,如果你无法后退的时候,你只能硬着头皮向前,不论荆棘。
就是死,他也要把这手术费凑够了。
踏上这列火车代表着开始。
看着金发大妞,夹着香烟,精神粮食填饱肚子。
其实刚才上铺的那个姑娘要比这杂志上的女人还要漂亮,只不过童易不敢看,少一个麻烦总比多一个麻烦要好的多,况且她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警戒。
漂亮女人?
张无忌他妈说过,漂亮的女人都不可信。
在童易纠结着要不要点燃这只香烟的时候,车厢中走近一个年轻人,二十六七岁的样子,贼眉鼠眼的左右打量了一番,随后坐在了童易对面的下铺,笑道。
“哥们她人呢?”
童易瞄了一眼指着上铺的年轻男人,淡淡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
“哦,那行吧!刚才她去找我了,说让我过来和哥们商量一下能不能换个车厢。”
“不能。”
“行吧!您忙着。”
年轻男人说走就走,童易完全没有去理会,这个车厢只有他和姑娘两个人,到不是说留下来看漂亮姑娘,而是这个车厢比起其他的车厢安静的太多了。
感觉肚子越来越饿了,童易把手里的杂志盖在了脸上,睡觉吧,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可能就已经到站下车了,到时候在想办法去弄点吃的。
童易把自己彻彻底底的丢入绝境,他也想看看自己能爆发出多大的潜力来,这样也可以让他去放弃那所谓的颜面。
当你都快要饿死的时候,颜面有个屁用。
昏昏欲睡,半梦半醒。
姑娘似乎回来了,然后又急匆匆的离开了,童易对此完全没有理会,他是一个村都没怎么出过的穷酸小伙儿,人家是六千多手机都可以随便扔的富婆。
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的两个人,也没必要去做那一位绅士。
不知过了多久,童易的肩膀被人拍了两下。
“醒醒,醒醒!同志我们有话要问你。”
童易张开眼坐起身,眼神迷茫的看着站在面前的两位乘警和满脸焦急的姑娘,童易迷茫问道。
“啥?”
乘警指着姑娘皱眉道。
“这位女士的手机放在车厢不见了了。”
童易皱起眉头,沉声道。
“你们怀疑是我拿的?”
乘警没有理会童易的问话,唐婉身边站着一个年约二十八九岁的轻熟女皱眉道。
“这个车厢除了你就没有别人了!”
童易皱眉冷声回道。
“为什么不是她自己把手机弄丢,然后把屎盆子扣在我的头上!”
“我们婉婉不会这么做。”
“人心隔肚皮,你是蛔虫?”
眼看着要吵起来,乘警连忙安抚开口。
“同志你一直没有离开过这个车厢对吧?”
“是!”
“那···”
不等乘警把话说完,站起身脱下军大衣张开了双臂。
“搜吧!从她离开车厢后我没下过床,也没出过车厢,如果在我身上搜到了手机,什么罪名我都认,如果没搜到,请给我道歉!”
乘警认真点头。
“会的!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男乘警带着手套上上下下仔细拍打着童易的身子,女乘警拿起童易的军大衣仔细翻找。
吧嗒。
被胶布包裹在一起的五个一毛钱和一张身份证掉在了地上,女乘警眼神错愕的看着童易,面色渐渐变得尴尬。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可能误会您了。”
站在一旁的唐婉有些急了,急切道。
“我手机里有很多重要的电话啊!如果知道是我的手机,他们会拿出去骗人的!我是唐婉啊!”
两位乘警轻声安抚着唐婉,并保证绝对会找到手机的,童易眉头紧皱看着唐婉,冷声道。
“所以你不喜欢我在这里车厢,手机丢了怪罪在我头上?我虽然没钱,但我还不屑去偷别人的东西!如果我喜欢,我更喜欢明抢!张无忌他妈真是一点没说错。”
话落童易点燃香烟,大步离开车厢。
他大概知道怎么回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