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啬夫铁师、游徼郭海二人心头似有一点悸动,在荀少彧炯炯目光之下,好似里里外外都被看透了一遍。
荀少彧慢条斯理,道:“乡中三老之下,有秩、啬夫、游徼位份相若,各司其职,二位同僚不必将在下当作上官。”
“吾等都是仙秦的官吏,只要按仙秦法度而行,依仙秦法度为人处事,儒家所谓的齐家治国,自当水到渠成。”
“有秩大人的教诲,吾等必铭记于心,”啬夫铁师、游徼郭海二人只是笑了笑,在与荀少彧并排行走时,依旧故意落后一步。
“大人,先请入公署,三老正在堂中等着交接,三位长者在乡中地位非同小可,大人切不可怠慢了长者。”
任由荀少彧如何说教,可是啬夫铁师、游徼郭海二人的姿态一摆出来,了不得就是尊重新上任的有秩。
在这二人的眼里,若是真的如同荀少彧所言,将有秩与啬夫、游徼当作同级看待,才是一脚踩入大坑,下相县其他一百一十九位有秩,又该如何看啬夫铁师、游徼郭海二人。
这是整个仙秦的潜规则,虽然没有摆在明面上,可是有秩较比啬夫、游徼高出半格,是所有人默认的。
不管啬夫铁师、游徼郭海二人心里作何感想,在言语行动上却不超过本分,让人抓不到把柄,滑不溜丢的如同一条泥鳅。
二人都没有太大的背景,能在一乡之地做到如此位置,除了能力确实不错,就唯有谨慎二字深入人心,一言一行根本不可能落人口实。
数十秦吏跟着荀少彧三人走入乡公署,乡公署正堂之中,曹门乡三老坐在公案旁,每一位长者手中都捧着一物。
“大人,这就是乡中三老,一为符丁符老,一位冯和冯老,一为奚任奚老,都是吾乡中最受人尊重的长者,辈分最高、德行最厚。”
见着三位老者,荀少彧侧目看了啬夫铁师一眼,啬夫铁师当即了然,上前恭恭敬敬的介绍这三位长者。
仙秦的三老制,属于半官方半私人的性质,可实际上就连有秩、啬夫、游徼等秦吏,都要受到三老的节制。
在这当中,三老所谓的威望是一回事,三老本身就是乡中的土豪,再加上年长的优势,一般的县巨头都要对三老都要轻声细语。
而乡中三老的位份不同,德高望重如他们,堪称是流水的有秩,铁打的三老,对这一任的有秩与以往并无差别。
其间并无一点波折,一如之前的几任有秩,荀少彧在曹门乡一众秦吏的见证下,交换了县中出示的公文,从乡中三老手上接过凭信乡印、铁尺、石砚等物什,真正的完成了交接,正式成了仙秦这架庞然大物上的一枚螺丝钉。
这一枚螺丝钉现在还看不出什么,可是等着仙秦这个庞然大物,面临着磨损、老化等问题时,就是这一枚螺丝钉松动的时候。
无论多么严密、精巧的机械,都不能离开一枚小小的螺丝钉,而一枚螺丝钉的小小松动,也将会是致命的。
这一刻,荀少彧笑的很开怀,他璀璨的笑容,悄然的凝结为一滴命运长河上的水珠,被某位注视着荀少彧的存在看得真切。
遥遥星汉,璀璨天河,无边星光自天河之上落下,在这每一起落之间,何止几千几万兆的星光,自浩瀚无垠的星汉中起伏。
仙秦神都咸阳城,千万丈神城屹立虚空之间,一十二条五爪黑龙自神城上空盘桓,玄黄之气如瀑布般激流三千,一丝丝一缕缕明光自苍穹之上垂落,照亮了神城之内千百万里方圆。
吟吟吟
巍峨雄伟如天帝行宫的咸阳宫之内,四万八千天柱屹立宫宇之内,每一根天柱都高达万丈,一头头真龙盘绕天柱。
四万八千真龙汇聚的醇厚龙气,简直如同实质,朦朦胧胧的金色神光洒落之间,化作丝丝金雨落下,为这一座雄伟帝宫增添了三分庄严肃穆。
一尊面目混沌一片的帝王,端坐在丹陛帝位之上,眸光中似清浊分立,一丝丝混沌气流在周匝盘桓,强烈到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再这一间咸阳宫中浮现。
在这一股沛然无边的压力下,莫说是初步不死长生的天人神魔,就是天人道果级数的大能,乃至半步大神通级数、另类成道级数的强人,也都近乎蝼蚁浮尘般,渺小到了极点。
只是,此刻站在这一尊绝世始皇面前的,不是长生不死的天人神魔,更不是臻入另类成道级数的强人大能。
而是与这一尊绝世帝王,同时诞生与浩瀚宇宙之间,号称是龙族之始的始龙,混元无极大神通级数的强横存在。
祖龙漠然的目光,近乎于万古长存的大道,望着始龙被时光大河,环绕着的不灭龙躯,眉头稍稍一皱。
始皇帝淡淡道:“烛龙,你不在你的钟山,做你的钟山之龙,镇压诸天万界宙光,来吾这咸阳宫干什么,难道是向吾示威?”
在祖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下,显然是对不请自来的烛龙,没有多少的好感,甚至是带着几分恶意。
哪怕二者是宇宙开辟之初的兄弟,可一旦关乎切身利益之争,兄弟间的那一点情分,就有些微不足道了。
始龙面上仍然带着笑意,赤红色的龙身微微一动,带动万千时光浪花,将咸阳宫的这一股压力化为哦清风拂面,道:“祖龙,你我兄弟多少元会不见,怎么一见面就给兄弟冷言冷语的?”
“你我相交亿万万元会,一起带领龙族自万族中崛起,成为如今诸天万界的主角,怎么兄弟相见还如此生分?”
祖龙自嘲的笑了笑,道:“兄弟?吾可不敢有你这个兄弟,要不何时死的都不知道,岂不是可笑之极。”
“况且,你与元始之间的争斗,凭什么放在吾仙秦的疆域进行,以你混元无极的大神通,难道就找不出其他大域世界?”
“吾看你是图谋不轨,想要坏吾大计,为吾成道之路引来几位大敌!”
祖龙身着黑色帝袍,漠然的看着荀少彧化身的项长明,在接过乡印那一刻的音容,手指轻轻敲击着镇压一切的帝座。
只是手指随意的一次敲击,帝座之下的一座座世界,顷刻之间化为无数尘埃,地火风水四股力量相生相灭。
这一座咸阳神宫广大无边,内中简直如同一方虚空,万千生灵在其中生灭,都在祖龙一念喜恶之间。
只是祖龙心头一点怒火降下,都能引得天地翻覆,日月沉沦的末世景象,当中的种种变化,可谓是骇人之极。
“是吗?”始龙淡然一笑,对祖龙言语中的不满只作不见,时光大河滔滔不尽,抚平周匝不知几千丈虚空。
“你是想借用元始的手,来坏吾的大道,你以为吾不知道你的用心,吾从始至终都将你看的太透了。”
祖龙端坐在帝座上的身影,一如既往伟岸高大,就连承载世界之重的咸阳神宫,都容纳不下祖龙高大的身影。
这是创世之龙的伟岸,一念之间辟地开天,自身就是寰宇之道,在世间显化的象征,与始龙的宙光之道一般,二者合一就是完整的宇宙之道。
“你一点点的在外面吸引其他混元无极着的目光,试图引来混元无极们的联手,让仙秦在五十五万年气数极盛之时,一朝化为飞灰。”
祖龙的声音盘桓咸阳神宫,道:“你的这些小动作,吾都看在眼里,可是吾放任你的小动作,不代表吾的容忍就没有极限。”
“任何的容忍都是有限度的,吾顾及咱们所谓的兄弟情分,以及开拓龙族辉煌时的一份追念,可以容忍你一次两次,不代表能容得下三次四次。”
“是吗?”始龙肆意的笑着,火红的头发散乱着,带着一股炽烈如火的气息,让人下意识的感到一股危险。
“就像当年,你为了成就混元无极,化身至高之龙时所做的一样,毫不留情的将吾这个兄弟,贬落在时光大河最深处,做一个万劫不磨活死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的辉煌?”
始龙的龙目中闪烁着惊人的恨意,正是因为祖龙的无情,才让二龙彻底翻脸,成为了大道路上的陌路人。
“吾不甘,”
始龙冷笑道:“就是因为吾有这一份不甘,吾才能从时光深处爬出来,反而将时光大河化为自身的一部分,证入了混元无极之道。”
“是吗?”
祖龙面对始龙恨意十足的目光,面上神情不变,以祖龙凉薄霸道的性子,自然不可能会有什么愧疚感。
大道之路上没有兄弟,有的只有一个个拦路石,祖龙能在龙族衰落后,另起炉灶开辟仙秦,就是因为祖龙有着可以舍弃任何人的性情。
“龙族为何衰落,还不是你这位万龙之祖一手操控,你为了你的人人如龙,将诸天万族都纳入龙族中,你的胃口一如既让的惊人。”
始龙赤红色的龙躯,渐渐归入时光大河之中,祂嘲讽的话音依旧回荡在咸阳神宫之内,显得异常的刺耳。
“可是,你的胃口越大,引来的反弹也就愈大,你真以为元始看不出吾是在借刀,以元始天尊的老谋深算,会看不出屋的伎俩?”
“可是祂偏偏就借出了祂最看重的那一口刀,还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你这个万龙之祖的祖龙身上,祂新入门的那个小徒弟,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时光大河的投影在咸阳神宫中高悬着,始龙的龙躯在时光大河上下游弋,每一点点时光浪花的飞溅,都是一次次命运的变化。
“哼,”
祖龙眼睑垂下,一只手微微一攥,将这一道时光大河投影捏的粉碎,一点点时光之力被祖龙的寰宇之道吞没。
如果说烛龙是时光大河的化身,承载着诸天万界的时光之道,那祖龙就是宇宙空间的基石,是诸天万界无穷世界存在的根基。
“原以为证了混元无极,能让你有几分长进,可惜现在看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真是让人失望啊!”
祖龙高座在帝位上,一如当初毫不留情的贬落始龙,亦如当初决定人人如龙时的神采,面上带着百无聊赖的寂寞。
“烛九阴啊,烛九阴,吾的好兄弟,你又怎么知道,你现在的所思所想,不是吾有意引导,有意掌控的呢?”
祖龙的目光幽幽一片,似乎看到了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后,自身龙御归天之后,仙秦面临的严峻局势。
“你以为,吾会因为那些对手的窥伺,而感到苦恼,感到气愤?”
祖龙面上笑意浮现,道:“不恰恰相反,正是因为这些对手们的阻拦,才让吾愈发的坚定了人人如龙的决心啊!”
“若吾的所作所为,没有让吾的对手感到威胁,这些对手们又怎么会,如此急不可耐的频出暗手,甚至就连元始那个老家伙,都在吾的仙秦落下一子。”
祖龙看着悬浮虚空上的水滴,看着水滴上的荀少彧执掌乡印,意气风发的融入仙秦体制,试图找到仙秦薄弱点的一幕。
“正是因为祂们的落下,才愈发坚定了吾的决心啊!”祖龙的目光中不见一丝波动,任何胆敢阻挡在祂前路上的存在,都会被祂第一时间踢开。
“只要实现人人如龙之愿,成为诸天万界亿万京兆生灵之祖,想必就是吾超越道门三清,登临彼岸超脱宇宙玄黄之时。”
“由人道踏入天人之道,再由天人之道跳出宇宙玄黄之间,吾期待着吾对手们的落子,这一定会很有趣。”
这一刻的祖龙,伟岸无边的身影似乎与仙秦十二域相合,与仙秦恢宏无边的法网相合,俯瞰着茫茫无尽的世界疆域。
“这是吾的超脱之路,这是只属于吾的彼岸之道,道祖、佛祖、魔祖之后的第四位超脱者,必将会是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