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少彧一点灵光不灭,自无穷高处落入仙秦疆域之内,那一条奔腾不息的冥河之中,激荡起一朵朵浪花飞溅,映衬着仙秦广大冥土,不知从何来,亦不知从何去。
“杀,杀,杀,”
同一时间,在仙秦广大冥土的边界之上,一支支仙秦阴兵阴将整装而待,森冷的兵锋布满仙秦冥土的一角,剑拔弩张之态一览无余。
每一支仙秦阴兵阴将都是以百万为一方阵,每一座方阵都有着一头虎兽盘桓,虎兽张牙舞爪之间,带着丝丝缕缕的恶意。
这一方广大冥土之境,本身就是仙秦十二都天自阳世间的映射,十二仙秦都天疆域恢弘莫测,广袤无际的冥土更是苍茫一片,远比阳世要广阔的多。
只是与仙秦阳世霸绝之态迥然不同的,是仙秦在阴世之中,有着诸多明面上的敌对势力,且每一个敌对的势力,都并非好惹的。
“杀,杀,杀,”
与仙秦冥土接壤的,是一处处摇拽仙乐、佛音、神光、魔气的福地、净土、神国、魔域,其间亿万计数的仙兵、佛兵、神兵、魔头,与仙秦阴兵阴将对峙疆场。
动辄千百万阴兵阴将的碰撞,以亿万万京兆宽广的冥土作为战场,每时每刻都有无数阴兵魂飞魄散,一座座佛国仙土四分五裂。
恐怕谁也没想到,仙秦阳世掌控一切大势,但在阴世之中却是四面环敌的处境,一场场高烈度、高惨烈的大战,就在这一方冥土之上呈现。
“灭秦,灭秦,灭秦,”
一座座兵阵齐声高呼,众多道门、佛门、魔门、神道势力,在其中犬牙交错,虎视眈眈的盯着仙秦冥土,等待着仙秦冥土露出破绽的那一刻,就是群狼噬虎之时。
“大风,大风,大风,”
这是仙秦与诸多势力之间的轮回权柄之争,道门太乙救苦天尊、佛门地藏王菩萨、魔门血河老祖、神道承天效法后土皇帝衹,乃至旁门之中开辟尸解仙之道的大神通,都是这一场饕餮盛宴中的重量级人物。
除非仙秦祖龙甘心退出这一场轮回权柄之争,不然各方间的激烈碰撞是免不了的,哪怕阴世打得天翻地覆,祖龙也不会将舍弃冥土,将仙秦轮回权柄拱手让人。
以祖龙的霸道强势,岂肯在众强之下退让,祖龙既然敢喊出人人如龙的大宏愿,就不惧怕任何大神通者的窥伺,了不得就是做过一场。
而有着祖龙这位混元无极者的威慑,阴世仙秦在底蕴上虽逊色其他几大势力,可是几方胜负都是有来有往,勉强形成僵持之态。
时光匆匆流逝,犹如白驹过隙,一千年一万年眨眼而过,煌煌仙秦依然屹立在十二都天大域之中。咸阳神都安稳的坐落着仙秦的中央,十二金人每一尊镇压一域,国势渐渐达到顶点。
随着仙秦国运愈发昌盛,十二都天大域的人道龙气弥漫,压下一切不服,阳世的仙秦越来越濒临极盛。在仙秦最底层下,长久以来压抑的暗流,终于开始悄然的释放。
而在见着仙秦盛况千万载如一日,仿佛一轮旭日东升一样,永远没有衰落的迹象时,某些反秦之士再按耐不住寂寞,悄然地释放了一部分的复仇之念。
就在祖龙始皇四十八万五千岁之时,仙秦西南渤海的一处隐秘庄院,迎来了两位身份特殊的人。这二人以往素不相识,却为了某种特定目的,有了一点点的交集,进而聚在这一座庄院。
小聚义庄,庄如其名,是为义气往来,义气相投之所,其中以义字当先,着实汇集了不少实力强悍的人物,客居在小聚义庄内。
当然,所谓的义之一字,多是挂羊头卖狗肉,用来遮掩暴秦耳,小聚义庄之内真正汇集的,都是铁了心反暴秦的义士,亦或者说是不满暴秦的六国贵族们。
“沧海君,你还要考虑到几时,须知机会稍纵即逝,从来都是不等的,你再这般迟疑不定,大好的机会就从咱们指尖溜走了。”
一间光线晦暗的房间内,一位神容落魄的青年男子,冷冷的注视着眼前的少年,眸子中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道:“这是吾等最后报仇的机会,暴秦亡国灭家之仇,你难道忘了吗?”
落魄青年咄咄逼人道:“这可是家仇国人,你沧海君家系一万两千余口,当初是怎么被暴秦屠戮的,你还没有忘记吧?”
“子房,家仇国恨,吾当然不会忘,暴秦亡吾韩国,让吾等韩人成为丧家之奴,吾常深恨之!”沧海君语气沉重,目光中带着一抹沉寂。
“暴秦灭吾等故国,让吾从一方封君跌落尘埃,饱受暴秦的欺压,让你从丞相之家,成为人人喊打的乱臣贼子,这些都是暴秦给予吾等的,吾怎敢有一刻忘怀?”
沧海君捏了捏拳头,神色忧愤交加,道:“吾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国仇家恨,心怀恨意夜夜难眠,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不如此心头一口郁气何时能消?”
张子房咬了咬牙,狠狠的点了点头,道:“好很好,沧海君不愧是吾大韩的栋梁,没有忘历代韩王对沧海君一系的丰厚优待,倘若故国勋贵能都似沧海君一般不忘旧恨,吾韩国必能再兴于世,”
沧海君沉吟了一下,不急不缓道:“只是,子房真的认为,现在就是屠龙的最佳时机?”
屠龙!
自沧海君吐出的这个字眼,仿佛带着一种奇特的压力,使得房间内的气氛陡然一变,任是张子房能言善辩,也不由得沉默下来。
须知,仙秦始皇帝自称祖龙,是为万龙之祖,而张子房口中的屠龙,自然不会是别的龙,只会是始皇帝这一头祖龙。
在暴秦的疆域之内,竟敢喊出屠龙的口号,已经算得上是最为大逆不道了。比起兵造反还要恶劣,一旦被抓住暴秦手尾,势必会是最残酷的镇压。
张子房面色不变,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毅然决然道:“始皇东巡,是吾等万载不遇的机会,不抓住这一次机会,吾等再想等到下一次东巡,就不知要何年何月了。”
“吾张良散尽家财,胞弟死而不葬,为的就是要报这国仇家恨,吾等六国遗民现今是朝不保夕,与其等着被暴秦欺压,还不如死中求活。”
见着张子房的决绝,沧海君不禁为之动容,道:“能得张氏一门忠良,历代韩王何其幸哉,子房此言有理,祖龙东巡良机不容错过,某家愿为此行出一份力。”
“沧海君高义,子房在此有礼了,”
张子房且惊且喜,行刺祖龙之事不能宣之于口,而且当中需要绝大的人力、物力,能得到沧海君这位的资助,等于是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要知道,沧海君一系可是韩国之中有名的贵胄,在沧海君一系最鼎盛之时,财势之大与战国四大公子中的孟尝君相比,是韩国有名的一大财阀。
战国孟尝君最著名的就是他的三千门客,每位门客最少都是一位天人神魔,三千门客就是三千天人神魔,孟尝君若没有惊天动地的财势,如何能养得起三千门客。
每一尊天人神魔都如同一头吞金巨兽,三千位天人门客最需要的财势,简直难以想象的可怕,所谓的富可敌国不外如是。
而沧海君一系能与孟尝君相比,财势上纵有不及,也一定达到了极为的惊人的程度。便是经过仙秦的几番肆虐,沧海君一系的财势大不如前,严重缩水百不存一,但在众多反秦势力中也绝对算得上是土豪。
沧海君义正言辞道:“何需如此,子房兄为吾韩国栋梁,吾沧海一系世沐君恩,如今到了吾等尽忠之时,是吾等本分如此,何谈的什么高义,折煞某家了。”
“沧海君忠君爱国之心,不逊子房分毫,”张子房见着沧海君神色凝重,语气间抑扬顿挫,让人忍不住的信服,终于放下心头一丝戒备。
虽说张子房也能联络六国中人,借着六国之力行屠龙壮举,可是事不密则失身,张子房不信任那些老六国的贵族,就连对沧海君都是有保留的信任。
要不是因为张子房实在没有这一份力量,必须要用到沧海君,张子房是不会将如此机密宣之于口的,这是在拿自家性命去赌。
张子房很久之前就知道,六国之亡不在暴秦兵锋,而是在于六国本身的腐朽,若不是六国腐朽不堪,任凭祖龙如何雄才大略,也难以一扫六合。
“子房兄立志反暴秦,报国仇家恨,某家自当鼎力支持,不要说家财散尽,只要能杀了祖龙,就是要某家项上人头,某家也心甘情愿。”
沧海君神色复杂难明,紧紧的拉住张子房的手,手掌上的力度,显示着沧海君的决心,乃至胸中一股与暴秦不死不休的决意。
小聚义庄庄院书房之中,只有沧海君一人,沧海君把玩着手中的沧海铜印,眸子中闪烁着与先前迥然不同的神采,眸光一点幽芒深邃之极,仿佛一潭幽泉。
“张良,张子房,吾之子房,如鱼得水?”沧海君面上带着一丝古怪笑意,似乎张子房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某种极为重要的意义。
“没想到,本来想安安静静的苟到祖龙陨落,错过祖龙最强势的时间,再以项家子的身份夺得太阿剑,开辟霸楚天命。”
与其说是沧海君姬和,还不如说是荀少彧,轻声自语:“可是这一世的吾,竟然提前与张子房有了联系,还参与到了张子房刺秦壮举之中,不得不说真是很有意思。”
“天命所定的赤霄神汉开国之臣,竟会与吾这个以后的宿敌联手,想一想还真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可是天意弄人乎?”
自荀少彧第一世项长明而始,足足五六万年的时光匆匆过去,其间荀少彧轮转了何止百世,每一世都各有成就,只是都在超凡入圣级数而止,从未真正的踏入天人之道,其中的际遇各不相同。
如此历经百世轮回,这一世的荀少彧却与张子房一般,都是六国之一韩国的勋贵,甚至较比张子房的出身,还要更加显贵一些。
而这也是张子房会冒险联络荀少彧,想要趁着始皇东巡的机会,以白虹贯日之势,一举刺杀祖龙始皇帝,奏响倒秦的第一声。
“只可惜,所谓的博浪一击,以张子房的谋算,若是对付一般人物自是绰绰有余,但祖龙可不算是普通人物的范畴,以祖龙的法力神通,不吝于是蚍蜉撼树。”
荀少彧面上带着一丝感叹:“祖龙毕竟是祖龙,哪怕祂以人族之身统御人道,不似祖龙真身一般混元无极,可是也不是张子房那点谋划就能撼动的。”
祖龙五十五万载大运未过,人道本源垂青之下,就连三清祖师都不好动手,荀少彧可不认为一个张子房,就能做到连三清祖师都做不到的事。
最大的可能,就是张子房一门心思的布好局,却被祖龙一扫而空,让张子房苦心经营的杀局,成了一场仙佛神圣间的笑谈。
“只是,祖龙大限之期将至,吾也该早做准备,没有人先试一下祖龙的根底,谁也不知道祖龙能有几分神通,也不好让天下有心人,做出相应的准备。”
荀少彧眸子中闪烁着一丝冷光,没有张子房博浪一击,如何让天下人看到仙秦强盛下的虚弱,不让祖龙露一下底,何来的为王先驱之辈。
“不过,张子房告诉吾的,也未必就是他全部的谋划,既然张子房能在博浪沙一战扬名,想必过程一定会相当的精彩。”
荀少彧面上笑意愈发明显,对张子房的小心思浑不在意,张子房终究是能在诸天万界留下偌大名声的人物,这等人物哪怕逼不得已,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想必这一遭,纵然威胁不到祖龙的根本,却未必就不能杀到祖龙驾前,一睹祖龙愤怒的龙颜,让祖龙知道自己的仙秦,到底有多么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