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执事身手矫健,真叫人好找。”
萧芜终于见到他从苏兴、红蔷、付老板等人口中听说来的那个年轻执事。
如他所料,年轻人毛毛躁躁,身为暗楼执事却不懂半点暗楼的规矩。
将两位长老之争的把柄留给外人,会是年轻执事犯下的第一个大错。
萧芜很乐意给眼前的毛头小子一个深刻的教训。
“你抓住圣女,一切条件都可以谈,但是,你至少得让我知道,圣女此时此刻安然无恙。”
徐涧没有听从俘虏的建议、分散精力去对付那伙地痞,而是一心一意关注着眼前和他同为暗楼执事的萧芜,想找出萧芜身上的破绽。
他为此打起十二分精神,时间一长,他心里却越发忐忑不安。
他从棘州出发前便已得到乌雀的提醒。他不一定会遇见红姬,却很有可能碰见红姬的心腹、萧芜。萧芜行事狠辣老练,他没有对付这种人的经验,最好不要和对方纠缠。
可是,现实却不如乌雀计划的那样妥当顺利。他不得不一个人面对他几乎不可能战胜的对手,还要强装镇定,不让对方看出他的胆怯。
“我带来了容圣女的随从。他可以告诉你,容圣女现在还活得好好的,除非,你已经杀死我的同伴。”徐涧说道。
萧芜嘴角一动。
他早已看见被乌翎的死士挟持的容萁,暗叹容萁的幸运。
“那我就放心了。”他既没有追问容萁,也没有说明乌雀此时的情况,好像轻易听信了徐涧的话。
徐涧面露疑惑。
“你放了我的同伴,我就放了容圣女。这是一个公平的交易,你认为呢?”他心里提防着萧芜会耍花招。
萧芜却只是点点头,表明了配合的态度:“我完全同意。我只想见到圣女平安归来,这是我唯一的条件,其他事,我都可以听从你的安排。”
徐涧感到有些措手不及。他设想过萧芜的刁难、甚至陷阱,但他却想不到萧芜如他眼前所见的通情达理、步步退让。或许,这些反常才是最古怪、最值得他警惕的地方。
原本,他打算要求萧芜同意他去见乌雀一面,确保乌雀仍然活着。但萧芜只是得到他的一句承诺就停止追问容圣女的安危、甚至看也不看容圣女的随从一眼,他根本没有机会提出要求。
他想到就算贸然开口也会遭到拒绝,他犹豫再三,最终决定闭口不提。
“天亮以后,让他带着我的同伴到南城门、换回你们的圣女。”徐涧指了指死士手里的容圣女的随从,说,“除了他以外,你们其他任何人敢轻举妄动,整个交易就都不作数了。我会一刀杀死容圣女,绝不手软。”
萧芜仍然只是点点头,没有一句异议。
他岂会告诉对方真相?
天亮以后,城门不会像往常一样按时开启,就算交易达成,徐涧和乌雀仍然不可能逃出橡城。
到那个时候,他已经摸清徐涧一伙人落脚的地方。他随时能收起渔网,让鱼儿无处可逃。
他现在所做的承诺,只是为了确保徐涧救回乌雀之前不会伤害容溪,而不是真正想交换人质。
“劳累徐执事走这一趟。你我双方能够握手成交,不必兵戎相见,真的是真的是太好了。”萧芜从容起身送客,“全靠徐执事坦荡,这个交易才能顺利进展。没见面之前,我还以小人之心揣度徐执事。要是我直接杀了徐执事,那么,徐执事安排在客店外接应的人会不会即刻折返、杀死我们的圣女?我还真不敢说我有十足的把握抢先一步救回圣女。好在,徐执事颇有成大事者的风范,行事光明磊落,我也不必冒这个险了。”
萧芜故意说出这番话,目的自然是吓唬徐涧。
今夜已经过半,徐涧如何度过剩下的半夜时间?
他可不希望徐涧安枕无忧。
徐涧看见萧芜突然露出无形的獠牙,心里一紧。他不敢多说一句话,带着死士匆匆离开。
此时的他还没有察觉到萧芜的意图。他和潜伏在客店四周的死士分头四处奔走,没有一刻停歇,直到天光渐明。
萧芜虽然以逸待劳,但他身上余毒未清,又过度劳心费神,也有些支撑不住。
客人一走,他便不再掩饰他脸上的疲惫。
“你做的好事!”萧芜直接对容萁发难,“你唆使圣女留在城中,别有用心!害得圣女落入敌手,连累鲎蝎部在橡城的行动处处掣肘,你真真该死。”
容萁已经整整两天滴水未进,此时饿得头昏眼花,根本没有力气和萧芜争辩。
他只记得圣女遇险,必须尽快找来萧芜援救,却记不清危机已经发酵了两天,也没有意识到萧芜的行动再快也赶不上圣女被害的速度。
萧芜听见容萁说了两句糊涂话,就放弃继续追问容溪落入乌雀手中的细节。
“罢了,你先退下,我自有主张。”他冷哼一声,对不中用的容萁十分不满。
“不行!你现在就和我说清楚,你是不是不想去救圣女?”容萁说话有气无力,却句句诛心,“圣女身陷浊泽、生死不明时,你就盘算着在族里选一个新圣女。族人们都被你蒙蔽,首领也听信你的谗言。圣女好不容易平安走出浊泽,又遭遇刺杀,你敢说,你和这两件事无关么?”容萁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萧芜脸上的神情,却无济于事。
萧芜突然被他触动了心事。红蔷的话在他心里留了一个印迹,容溪真的被叛徒蛊惑、去向长老指证他泄露了押送劈刀的路线吗?可是长老远在州城,容溪如何及时与长老联络?
“彼时彼刻,族中举行质验新圣女的仪式是为大局考虑,别忘了,你也是赞同者。在枌县郊野刺杀圣女的人和这次掳走圣女的人有莫大的关联,如果那些人都是受我指使,那么,我为何要留着你这个活口来质问我?”
容萁后知后觉。
萧芜继续说:“你老是在圣女面前胡乱污蔑我,怀疑我谋害圣女。联络红长老也是你的主意吧?你想把我从首领身边踢开,到时候,圣女和首领就只听你一个人的意见了。我说得对不对?”
容萁下意识摇了摇头。
“红长老……”他说话断断续续。
“难不成你还怀疑红长老?”萧芜继续激将。
“不,”容萁否认道,“圣女从来没有联络过红长老。但如果这一次你对圣女遭难袖手旁观,我拼死也要到首领和红长老面前揭发你!”
萧芜眼前一黑。
先前是那个年轻执事的下落,后来是容溪和叛徒的勾结。
他是不是又被红蔷摆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