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芳宫姹紫嫣红的花园内，一株高大的合欢树下，纳兰曼柔仰躺在榻上，精致的妆容难掩苍白的病态，往日顾盼神飞的眼睛一派死寂。

“南画，你下去吧，顺便把那碗汤药也端下去，本宫只是身子有些不舒服过些日子就会好的。”

南画立在一边飞快地瞥了一眼她鬓角很明显的白发，再也没有勇气去看第二眼。甚至头一次用上了闺阁时对她的称呼。

“小姐，您不喝药什么时候才好？”她叹息着，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往日光彩照人的小姐成了如今这副病殃殃的样子。

纳兰曼柔嘲讽的笑着，带着无尽的凄凉。

“本宫的身子自己明白，喝太多的汤药也是无用。”若是寻常的病痛，即便喝点汤药不会马上就好，只要慢慢调养总有一天会好起来。可是体内消失的法力又岂是寻常的汤药能够补回来的？可恨她竟然连体内的法力是怎么消失的都不知道。

“小姐，您这样老夫人可怎么放心得下？”南画故意提起她的娘亲，企图让她不要再自暴自弃。只是没想到会换来她激烈的反驳。

纳兰曼柔挣扎着坐了起来，胡乱的挥舞着手臂。“你不要跟我提她？我没有娘亲，也不需要娘亲！我恨她，为何把我生下来却保护不了我，为何我只是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私生女？为何我法力总是停滞不前，年纪轻轻就有了白发？”

“小姐，你不要这样，别再扯头发了。”南画心疼的抓住她撕扯头发的手，把她拥在怀里，绞尽脑汁的安慰着。

“小姐，你静下心来听我说。老夫人本就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不然也不会把孤苦无依的奴婢从人牙子那里买回来。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她在那个家里举步艰难，不然又怎会让你远嫁他国。再说了，与其在那里不受人待见，还不如在这里富贵自在。”自己说的也是实情，当初老夫人费劲心机爬上了纳兰火奎的床，自然不得纳兰家族所有人的待见。甚至只是被安排在一个孤立的破落院子产下小姐，到了后来老夫人狠下心来让小姐受凉生病，企图母女能够回到纳兰火奎的大宅，只是没有想到被识破了不说，还让小姐被当成最下贱的婢女任人使唤，老夫人争不过他们只好独自回了破院。只留下十三四岁的小姐在那个家里受气。

她冷笑着，“富贵，自在？你看看我鬓角的华发，这才多少时日就已经添了这么多。照这么发展下去，我还有多少时间来享受这所谓的富贵自在？”

“一切都会好的，会好的。只要小姐努力修炼得以突破瓶颈，一定会变得比以前更加明艳动人。”

纳兰曼柔突然怔住，接着苦笑起来。“努力修炼，这些年我还不够努力吗？我自己的儿子从小就住在宫外的府邸，我这个做娘的不能够照亲自顾他，只能偷偷摸摸的做几件衣裳，让人捎出去给他。其余的时间几乎都用在了修炼上，可又有什么用，又有什么用？我在法力还不是停滞不前，甚至努力了几十年，还不如以往苦修一年。”

“小姐你别再说了，别再说了！”

抱头痛哭的两人丝毫没有发现，留芳宫门口有一个明黄的身影悄然闪过。

“主人，关于鬼雾山脉又有新的消息传来。据探子汇报，大王爷和三王爷各自分成了两路悄悄往鬼雾山脉那里而去。三王爷还带上了相府庶女颜轻舞，听说是她硬赖着三王爷把她带上的。”夜刹悄默声息的出现在慕容曜身后，俯身恭敬的开口。

慕容曜一想到合适的鼎炉还没有找到，纳兰曼柔的法力迅速的流失就忧心不已。在听到他说颜轻舞的时候眼睛明显的一亮，状似无意的说了句。

“她就快不中用了，听说颜轻舞的法力貌似也不错。”

夜刹身子一僵，如实答道:

“回禀主子，是！”

“那就让她……”

慕容曜转身邪气的一笑，对面的夜刹听到他的传音越听越心惊。

纳兰曼柔最后哭晕了过去，南画慌乱的招来宫女让她们去请慕容曜。结果却被告知他正在议事没空过来。

“你们几个赶紧再去请皇上，皇上平日里这么宠爱咱们娘娘，他要是知道了，一定舍不得娘娘受苦的。娘娘你快醒醒啊，皇上马上就会来得！”南画吩咐完，低头紧紧的抓住在软榻上躺着的双眼紧闭的女子，带着哭腔呼唤着。

此时的夜刹还没有离开，听到门口处公公的汇报，面带忧色的望着背着他的慕容曜。

“主人，贵妃娘娘已经晕厥，您要不要过去看看？”她好歹也是纳兰一族的女儿，即便只是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私生女，身上毕竟流着纳兰一族高贵的血液。若是不去看看，被有心人知道总归不好。若是搁在往常，皇上一听到有关于她的消息马上就奔过去了，只是近日皇上为何就连假装的柔情蜜意也吝啬给她，甚至还不愿去见她了。

“不就是晕厥了吗？自有御医去照料，朕去了也帮不上忙。派人带话让她好好养着，这几日政务繁忙，过些时日再去看她。”慕容曜冷冷的开口。

“是，主人。属下这就去吩咐。”

这回连平日隐在暗处的夜刹也出去了，空荡荡的大殿真正的只剩下慕容曜一人。

“纳兰曼柔有朝一日你若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感到委屈？不过朕比你更委屈。你可知道当初朕在云海之巅所受的委屈。那些人全部都用看蝼蚁的眼神盯着朕，虽然他们没有笑话朕，脸上的表情甚至动作无一不再嘲讽着朕只是一个无用之人。能够修炼就了不起，无用之人自然也不配得到施舍。这一点朕明白，可是你却不明白。你说你修炼努力，可你怎么不想一想，你一天之中有多长的时间在自怜自艾。”

慕容曜轻声念叨着，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纳兰曼柔就算朕当真欠了你的，只要在以后的日子里你能够安分守己，那么朕便保你衣食无忧直到寿终就寝。

朕也是迫不得已的，祖传的功法反噬后果太严重，却又不得不修炼，为有牺牲你。

不过你放心，等到朕得到更好的功法，拥有了无边的法力，一定让你跟着拥有更长的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