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章 礼兵双管齐下,封赏以慰人心(1 / 1)夏冬风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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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彰义门外,瓦剌已是杀到阵前。

武兴布置的三道防线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双远程攻击让瓦剌骑兵在冲锋中减员甚多。

然而,神机营的火铳和后面弓兵的弓箭终究是缓慢而有限的,在大量骑兵面前无疑是杯水车薪。

见瓦剌将要冲上来,队列最后的一个死士不待号令,大喊“贼人已来,随我建功!”随即便跃马而出,奋勇争先向敌阵而去。随后越来越多的死士冲出,冲乱了瓦剌骑兵的队形。

明军这边已经借助死士冲锋的短暂时机喘息了片刻,现在见到瓦剌队形已乱,手里的武器又向敌阵倾泻而出,中招落马的瓦剌骑兵一个接一个,场上失去主人漫无目的奔跑的战马也越来越多。

武兴的脸色却是越来越沉重。

虽然刚才争功心切的死士为明军赢得了一丝缓冲之机,可死士在冲乱瓦剌阵型的同时也冲乱了明军阵型。

阵型被冲散,对攻城一方的瓦剌来说不见得就是一件坏事,但是对在城外野战条件下守城的明军一方肯定不是好事。

此时,正在热火朝天放枪放箭的明军士兵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甚至开始主动放弃阵型,往前方走去,好使自己的武器能打到稍微退了一些的瓦剌士兵。

武兴这时也发现了瓦剌的略微后撤,瞬间意识到他们正在重组队形,连忙在人群中拉过王敬王勇二人,对他们说道:“来不及了,瓦剌一会儿的冲击我们肯定挡不住,你俩带人先走,我在后面掩护。”

王敬二人正打的高兴,突然听到要撤,还有些不解,问道:“武都督,这是……”

话未说完,便被一阵马蹄声打断。

武兴脸色一变,抬头看去,瓦剌已是重新结了阵,再次向防守的明军冲来。

武兴急切道:“来不及了,快退!退到土城里!快退——”

武都督最后声嘶力竭的呐喊未能结束,一支长箭从远处飞来,插进了他的胸膛。

“快……退——”武兴拼着最后一点力气,紧紧拉住一旁愣住的王勇,“土……城……”

话未说完,武兴已是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带着箭簇的躯体向后倒去,依然没有松开拉住王勇的手。

王敬正在不远处接应人员回守,看到这一幕,三步并做两步跑上前,使劲拉开王勇,对着他这个下属吼道:“战场上,不要命了?!”

王勇伸出手,无声地指了指倒在地上,血已经渗透身下土地的武兴遗体。

王敬使劲地拍了王勇一下,喊道:“战场上刀箭无眼,这是常事,你要是再不走,也得交代到这儿了!”

王勇经过王敬的一吼一喊,深深地看了躺在地上、手臂还保持着抓握姿势的武兴一眼,深吸一口气,说道:“可是瓦剌不就是想把我们逼回土城吗?现在回去岂不是正中他们下怀?”

王敬苦笑着说道:“这点我岂是看不出来?武都督岂是看不出来?土城好歹有城可守,外面有什么?快走吧!来不及了!”

二人说话间,瓦剌骑兵已经往前冲了数百步了。

王勇强稳心神,连忙带着将士回城。

万幸的是,他们在城外列阵的地方本就离土城不远,须臾间就进了土城。

这土城严格说来也算是违章建筑,是一些在城外居住的百姓借着金代的遗址简陋修建的好赖有个墙的小城。

此时,随着在外驻守明军的溃入,土城中的百姓也紧张了起来。

自传言瓦剌要来以来,土城中的居民就少有去京城的。

原因无他,既然他们这里有残桓断壁这种守城的先天优势,明军就绝不会放弃这个点位。

事实的确如此,在瓦剌到达北京城下前一天,高礼毛福寿二人就已经率领军队驻在了此地。

然而现在土城外的明军居然战败,这不由得让还在城中的居民惊慌失措。

可是,对于能在紧要关头放弃入城,而是选择留在原地的土城居民来说,这点事在他们心里

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当下里长便喊道:“外面撑不住了,能动的都抄家伙上房顶!”

众人闻风响应,很快便有不少人站到了房顶上。

王敬王勇二人已是收拢残兵,成功退守土城之中,借着地势分头隐蔽开去。

瓦剌穷追不舍,带兵的将领甚至已经看到自己率军冲入京城中的场景。

“冲过去,便有数不尽的金银、美酒,便有数不尽的女人!”

瓦剌人此时信心百倍,号着奇怪的声音向前冲去,速度越来越快。

王敬王勇心里都有些慌,他们也不知道此次究竟能不能抵御住瓦剌的集群冲锋。

但心虽如此,他们却不约而同地表现地很镇定,吩咐左右传令各组自由防守。

瓦剌距土城越发近了,就在这时,上房的里长喊道:“列位,扔砖瓦!”

顿时,上到房顶的众人步调一致地揭起了房顶上的砖瓦,向虏寇投去。

瓦剌一时间被这突然的袭击搞昏了头,冲锋的势头瞬间减弱。

城中的明军士兵见瓦剌的攻击被阻滞,也纷纷从掩体中出来,举起手中的武器开始组织反击。

瓦剌已是被砖瓦搞得不知所措,突然加入的箭矢更是让他们猝不及防。

稍前位置的瓦剌将官喊道:“明军已是油尽灯枯了!孩儿们,只要我们这一段顶住,他们手里的武器很快便会没有,到那时,还不是任人宰割?”

“那是什么——”瓦剌队伍中有人指着北面喊道。

一支军队正从那面向这边冲来。

土城中,房顶上的百姓看到这一幕,顿时放松了不少。

“这是我大明的军队!”“我们有救了!”

土城中的明军士兵听到援军将至,越战越猛。

而此时瓦剌面对的情况就比较棘手了。

他们是进攻一方,没有那么多兵力可以消耗,又经过高强度的冲锋作战,士兵早已疲惫不堪。

现在又有一队没有任何损耗的明军前来增援,战场上的天平已经开始扭转。

瓦剌将官见状,喊道:“我们先走,待明日集齐队伍再战!”

心神已经紊乱的瓦剌士兵听到这话,立刻拨转马头,向大阵跑去。

不一会儿,土城外就看不到瓦剌人的踪迹了。

土城中,不管是房顶上的百姓,还是城中的士卒,都已疲惫不堪,瘫坐在地。

很快,援军便到了,领头的正是王竑和高毛二将。

他们在土城北面看到形势不好,便立即集合冲了过来,但遗憾地没能和瓦剌干上一架。

毛福寿走到王敬前边,说道:“王都督,战况怎样?”

王敬喘着气道:“惨不忍睹,此役我军伤亡惨重,还有,武——武都督他……”

毛福寿急切问道:“武都督怎地了?”

“他阵亡了!”

“什么?”毛福寿惊诧道。一位都督,在交战之中阵亡了?

如果属实,武兴将是截至到现在北京城下阵亡的最高级别明军将领。

“武都督他为了掩护我们断后,中了贼寇一箭!”

“我知道了,”毛福寿听到这话,立刻决断,“此地不宜久留,快收拢残兵,我们现在回城。王提督,还请你速速入宫,将这里的情况向陛下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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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议程刚刚结束,众人就阵亡将士的抚恤已经达成了一个初步共识,即相关待遇不能低于朱祁钰所做出的承诺。

其中尤以商辂商修撰出力最多。

有些大臣并不想给予阵亡士兵将名字刻在城墙上的待遇,因为这种做法其实表明了国家崇武的风向,而这实际上并不是一些文官想要看到的。

可商辂坚持认为必须给,其他什么都阻挡不了。

简而言之,这件事是皇帝亲口说了的,虽然没有和重臣开碰头会商量,但是皇帝绝对是拥有先斩后奏之权的。

毕竟所有人的“先斩后奏”最后都要奏给他。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吵,主攻手商辂直击要害,点名了京城现在实际上是掌握在武人手里的,持反对意见的大臣经过了一番思索,最后还是妥协了。

朱祁钰忍不住想给商辂点一个大大的赞。

然而,这边重臣刚出文华殿不久,王竑就急切求见。

朱祁钰还是第一次见到满头大汗的王竑,疑惑道:“不会是宣武门那边失守了吧?”

王竑说道:“没有,我们成功驱逐了瓦剌,他们已从彰义门退兵了!”

朱祁钰继续问道:“那不是应该庆贺吗?怎地如此慌张?”

王竑说道:“虽然胜了,可是都督武兴战死了!”

“什么?”

朱祁钰本来高兴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朕知道了,”朱祁钰声音沉重,“还有何事?”

“臣无事了。”

朱祁钰摆了摆手,让王竑退去。

他昨日还在殿中见到了武兴,而仅仅过了一天,武兴就战死沙场。

这让他如何不感慨生命无常。

战场上,管你是不是老将,该死一样会死。

朱祁钰望着空荡荡的大殿,不由得嘲笑起刚才廷议时文官不想给战死武将优厚抚恤的短浅目光。

他下定决心,为国而死的人不能就这样白白牺牲。

……

吃过了中午饭,朱祁钰看着王诚等人收集到的瓦剌动向,不由得眉头紧皱起来。

瓦剌已经连续两天进攻失败了,但仍然没有撤退的迹象。

瓦剌打仗不像中原人,他们属于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走的类型,绝对不会在明知道打不下来的情况下死磕一个地方。

虽然明军今日阵亡了一位都督,但是瓦剌肯定不知道。

何况一个残酷的事实是,在这样的战争中,一位都督的离去丝毫都不影响大局。

可是现在情况确实如此,就算朱祁钰认为瓦剌已经丧失了进攻的锐气,进入了“三而竭”的状态,但是人家就是不走,他也没有办法。

朱祁钰深知,如果瓦剌再跟明军拼消耗,虽然一定会被明军耗死,但是明军是绝对无法承受这个结果的。

他又拿起今日兵部报告的战损看了下,这两日的阵亡将士已有四万人之多,民夫受伤死亡的更是不计其数。

尽管其中有本来受伤无法救治而死亡的,但还是掩盖不了明军损失惨重这个事实。

这已经超过了瓦剌派来攻打顺天府的总兵力。

朱祁钰不禁开始祈祷,希望也先及早退兵,这样对所有人都好。

“皇爷,于尚书来了。”王诚进了殿,打断了朱祁钰的思考。

“哦?廷益来了?快请进!”

于谦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进来,行了个礼便开口道:“陛下,有探子来报,也先似乎有把上皇送回大漠的想法。”

“这不好吗?”朱祁钰很高兴,“这不是说明瓦剌不准备打了吗?”

“好是好,但是……”

于谦这时倒是犹豫了,不见一点大将风范。

“但是什么?”朱祁钰见于谦还未坐下,“快坐!王诚,给于尚书倒茶!”

于谦又行一礼,坐在了一个锦墩上。

“只是这就苦了城外的百姓了!”

朱祁钰沉默了,他也知道,按瓦剌的惯例,所过之处,寸物不留。

可是,现在明军真的没有实力再在野外阻击瓦剌,对于这些可能要发生的惨剧朱祁钰确实是有心无力。

“陛下?”于谦见朱祁钰长时间没有说话,不由出声问道。

“唉,于卿,你说为什么有些人不愿意让死去的士卒获得那样的待遇呢?”

“这点臣不敢忘加揣测,”于谦摇着头,“但是想必这些人没有上过战场,从来没有感受过战争的惨烈。”

“依臣看来,他们恐怕以为士卒守城也好,作战也好,都是天经地义的。毕竟他们隶属军籍,基本上一辈子都没有改籍的机会。

“但是世上哪有天经地义的事呢?臣想,在他们心中,上个月让翰林院为土木阵亡将士写祭文,还遣大臣祭告,掩埋尸首,就已经是对那些士卒的恩赐了。

“臣并没有贬低任何人的意思,无论文武,都是国朝所需要的。

“但是臣坚决支持陛下,将士们出了力,不能让他们寒心呐!

“该封的封,该赏的赏。有些时候,这些东西所起到的作用甚至远远大于战场上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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