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涌起,不掀波澜。
当空皓月,皎皎清辉,一切都在静谧中安然运转。
所有的声音在这里都偃旗息鼓,一切本该如此,直到群鸦的聒噪惊扰了这一切。
“库洛……”路熊站在幽静的江边离城,脸上带着不确定道“这里,这个位置,应该是离城,没错吧?”
看着眼前好似几十年前在电视当中见到的破旧古城,库洛的神色挂起了不确定:“应该是吧……”
明明身旁不远处就是离江,却听不到半分波澜。
咽了口口水,莫名的,路熊觉得眼前的小城好像择人而噬的,蛰伏在阴影里的迅猛野兽,但在双重视野里边,城镇并没有过于的异常。
之所以没有过于,主要的原因则是,城里边,至少在路熊的热成像可探测视野当中,空无一人,仿佛,这座伫立了不知多久的小城是一座死城一般。
莫名的,路熊的脑海跃入这样一幅画面:空冷的死寂之城伫立江边,实质般的血色目光注视着一切能动之物。
风在这里湮灭,火于其中死亡,仿佛一切的终点。
猛然从脑海中的诡异画面惊醒,路熊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后背已经挂上了晶莹如珠的汗液。
摇了摇头,将自己从那种莫名的恐惧当中摘出,转身对着库洛道:“咱们还是绕开……库洛?”
说着,路熊就停止了问话,眼前的库洛,不太对劲。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抹此前从未出现过的惊惧,不,更准确地说,是绝望。
“库洛!库洛!”路熊急忙跑到库洛的身边,两只有力的熊掌不断摇晃着库洛的肩膀道“库洛!醒醒!”
但这是在做无用功,库洛脸上的绝望浓重的好似凝成实质的阴云,无法消退。
不信邪的路熊犹豫了下,熊掌呼啸着来到了他的脸上。
麻木,惊惧,绝望,唯独没有从这些负面情绪里诞生出一丝清醒的趋向。
于是,路熊转过身去,看着这座依旧阴重的小城,目光当中带起了肉眼可见的怒火。
好半晌,等待内心的情绪被平息,路熊又看了眼呆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库洛后,向着小城前进:“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
语气愤怒,表情冷静,阴沉的目光中透露出了嗜血的光芒。
……
街道冷清,毫无人气,偶尔闪烁的路灯表明这座城市似乎还有着电力供应。
两旁的街道建筑保存完好,却不见有生人存在。
路熊走在马路中间,原先的一腔怒火此刻平静下来后,熄灭少许。
拐角处,一间医院静静地伫立。
“天仁医院……”低沉地话语从他地嘴中走出,在这仿佛挂上了一层灰墨色滤镜地城市内,显得突兀又合理。
摇了摇头,刚准备转身离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动静。
“谁!”路熊全身地肌肉骤然紧绷,猛地转身看向天仁医院地大门口,就在那里,就在刚刚,它可以明确地感受到有一道目光在看着他。
开启视野,却满是代表死物的冰蓝色。
“没有活物,也没有能量……”路熊低语着,目光盯着医院的大门,缓缓前进。
在四十年前的灵灾过后,这座依江而存的城市似乎一夜之间就彻底死去。
而现在,那座医院,那座看起来和周围平常建筑无异此刻却像是择人而噬的阴冷野兽一样的医院,像是余烬当中升腾起的幽暗火焰,于死灰中渐渐复燃。
像是带着使命而来,为的就是吞灭这座城市最后的余薪。
“踏,踏,踏……”肉垫与地面接触的声音在安静的街道格外刺耳。
脚步声停,红棕色的矮小身影站立在医院的大门口,深深地吸了口气后,一步踏入。
只一步,这座外边看着还算“光鲜亮丽”的医院好似一瞬间就跨越了几十年的风尘,片刻间便风化腐朽起来。
生锈的栏杆,攀附的植被,长期无人搭理而从石径的夹缝中生长出来的野草,在这幽暗的空间里,显得分外诡异。
站定在医院门口,那块写着天仁医院的牌子此刻也没有经受住时间洪流的考验,变得斑驳而腐朽。
上边的字迹已经烂的不成样子,破裂开来的布面上只能勉强辨认出医院二字。
环视一周后,路熊有些犹豫是否还要继续前进,这里显得过于的安静了,而安静往往代表着未知与危险。
铁锈爬满了的防盗窗上,流下了因为雨水的抚慰而拉长的锈迹,凭空让本就腐烂的墙体再添几分扭曲。
心底有了退意,但想到自己来的目的,想到自从来到这个异界打心底认可他的人,刚起的退意便消散开来,坚定的目光看着因为长久的无人打理而腐烂歪斜的大门,路熊迈出了自己的步伐。
那歪斜的大门,如今只剩下溃烂的不成样子的框架,像个风中残烛的老人似的勉力挂在门梢上,行将腐朽的门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一阵微风拂过,就要跌落深渊一般。
地面破碎的玻璃似乎在昭示着什么,但路熊仍旧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
拾阶而上,遍布的黑色痕迹让路熊微微皱眉。
鼻头抽动,那本该在空气里死去地血腥气此刻化作了扑鼻地铁锈味占满了他的鼻腔。
空气里,有绝望的味道。
犹豫了下,路熊最终没有推开那扇仿佛随时会垮塌的大门,绕过以后,映入眼帘的场景让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乱!
凌乱!
好似千百人在绝望当中互相抓挠一般,墙上杂乱的,遍布的是因为在空气中暴露过久而氧化了的漆黑手印,一个,接着一个,最后像是地狱绘卷一般,在这一整层的空间里,铺展开来。
漆黑的血手印在黑暗的空间里不断蔓延,直至被黑暗吞噬。
走廊的两端幽暗无比,仿佛那里,就是这些黑色手印的最终归宿……
开启双重视界,无往不利的能力在这里失去了效果,就连它第一次突破自身枷锁获得的优秀视野在这里也抓了瞎。
就好像,在他走入医院的时候,所有的能力都被没收封印了一般。
运转体内的灵者能量,这让他松了一口气:“还好,能量的运转虽然滞涩艰难,却也能勉强运转。”
但这种能力被压制的感觉,让路熊的心头挂上了一层阴霾,他有种预感,这次的救人旅途,可能会无比的困难。
摇摇头,散去心中莫名的恐惧,路熊挑选了左边的走廊开始探索。
探索的路上,路熊尽可能地绕开那些漆黑手印,却仍无可避免的在身体上沾染了些许,因为那些东西实在太多了,多的就好像,这里曾经是尸山血海一般,所有无助而绝望的人群都在那样一场无可避免的血肉洪流中随波逐流。
走了大概两三步,路熊皱起的眉头又紧实许多,因为越向着里边走,血手印越多,可以预见的,等他再深入一些,可能连站脚的地方也没有了。
不过,让路熊感到微微庆幸的是,他的左掌方向,一个病房从黑暗中浮现了出来。
上边居然没有让人感到惊诧的血手印,但是门面上的破败显露了它也并非看起来那么友好。
加快了脚步,路熊来到了病房门前,模糊的自己让路熊只能从那个门牌号看出来一个数字:“3?”
三号病房?
或者别的什么?
不确定的神色里,路熊的瞳孔猛然放大!
门,开了。
尽管只是开了一条细长的门缝,却好像狩猎者张开了狰狞的嘴角,并对着它说了一句:“欢迎来到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