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头的糖人可是在整个广陵城都有名的，外人都说逢广陵必寻三事。

一是烟花三月时的广陵江，千舫竞游，更有文人墨客吟诗、佳人红袖抚曲，是为文事。

再就是桃花巷里缺月楼，莺莺燕燕好不风流，是为乐事。

最后就是广陵城南老胡同，奇玩古珍、各色美食，是为趣事。

而这老胡同里，莫老头的糖人那可是独一号的。不是这粘糖人看不出老胡同的好处，不来这里售卖，而是根本没法和莫老头在这里争买卖。

人家宁可排着队多等些时候，也要认准莫老头的糖人。

比起别家，做法都是一样的，味道差不了多少，但莫老头就是有这个手艺，做出来的糖人栩栩如生谈不上，但总让人觉得有精气神，甚是吸引人。

“老人家，您做这生意得好些年了吧，看这手艺，真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

楚北好奇的看着司徒泠递给自己的糖人，一只手捻着下面的木棍转来转去。

莫老头嘿嘿笑着，这些天广陵城不知道怎得了，出来逛街的人少了很多，自己的生意也是差了一些，只是一直有个小姑娘天天来自己这买几个。他倒没觉得生意冷淡些很难过，莫老头反倒是挺享受这份清闲。

“哪有啥手艺……哪有啥手艺，就是自己摸索了好些年了，做这糖人也做了十几年了，再笨的手也能弄出个样来了不是。”

莫老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平日里来自己这买糖人的顶多来些年纪不大的府门小姐，大多数也是让丫鬟下人来与自己说，啥时候和眼前这青年一样的贵人说过话，莫老头被称赞了句手艺人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莫爷爷你做的就是好看，而且好甜。”

司徒泠说话的时候也不忘寻摸面前的柜子上的糖人，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还没尝过的样式，结果寻遍了柜子也没发现自己还没吃过的。

“莫爷爷，啥时候弄些新的样式出来，最好把那天下有名的江湖高手给弄出来，我打不过他们就吃了他们。”

莫老头一怔，这姑娘……

“那些神仙人物，小老儿怎么敢去做，要不得要不得，我就是个糟老头子，可不敢去污了人家个仙人……”

这话说的很是实在，在普通百姓眼里，纵剑横刀的江湖人，大抵就是仙人无异了。

楚北笑着摇了摇头，仙人，哪能是自己这些江湖人能比拟的。

“老人家不必如此，想那仙人怎会怪罪这般小事，而且这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不知老人家要是做了这糖人的话，想先捏哪个仙人的好？”

莫老头出神地想了想，神色变得肃穆起来。

“要真说，我只想做个昔年刀圣出来，唉……”

楚北脸色一滞，想着自己的父亲样貌被捏成糖人，他忽然有些想收回刚刚自己说的话。

“咳……你个小丫头，看你馋的，这么像吃尽天下英雄，自己学去，学好了想吃哪个吃哪个。”

司徒泠白了楚北一眼，学好了非得第一个吃了你。

“小姑娘要想学啊，容易得很。”

岂料莫老头听了这话倒是眼前一亮，一下子自己骨子里那好为人师的性子就钻了出来，看得出，他对自己这门手艺很是自豪。

“哦？老人家刚刚不是说自己也是学了好些时日，而且做了多年这门活计才出来这般手艺的吗？这小丫头你别看她看起来机灵灵的，笨的很。”

楚北笑着打趣司徒泠，引得她一阵怒视。

“要想学这门活计，需要些时日，但如果只是想做个糖人，不难。”

听得这话，楚北蹙了蹙眉，一时之间也是顾不上一旁跳脚的司徒泠了。

因为他忽然觉得，这话也有些适合此刻的陈式。

学与人对敌难，但如果只是学与一个特定的人对敌呢？

“老人家此话怎讲？”

莫老头笑了笑，开始了他的讲述。

“这糖人怎么做都是门儿清的，没什么难处，难的是怎么去捏，怎么个力度，我做了这么多年自然是手头上都有了记性，新人刚做自然是做不到的。可是，如果只是去做某个样子，我只需要把那个样子需要注意的地方指出来就好了啊，当然了，这样子学的是快，但也只是能够做出一个形象罢了，算不得真正通了这门活计。”

莫老头自顾自收拾了收拾柜子，将几个位置偏了的糖人摆正了摆正。

此刻的楚北却是宛如醍醐灌顶。

是啊，自己何必要追求教会陈式杀人手段呢？只要教会他怎么和八切打，怎么对付惊神指就好了啊。

“老先生，多谢教诲！”

莫老头闻听后愣了愣，怎得自己随便说了两句话，这位贵人竟这般郑重其事。

“当不得当不得啊……”

茅塞顿开，楚北拉着司徒泠就要回去。

“喂，楚北，你真的要我去捏糖人啊？”

在路上，司徒泠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看楚北刚刚那郑重其事的样子，司徒泠真害怕楚北把自己支出去拜师学手艺，不是自己不喜欢，就是感觉自己可是要做盗圣第二的大侠，这说出去，盗圣第二是个捏糖人的，多不好意思啊。虽然……却是有些想学，毕竟那是真的好看的紧。

听了这话，楚北一时没有理解过来，顿了顿这才明白了司徒泠的意思。

这姑娘，这是害怕自己把她支出去啊。

“怎么，不想学？”

小姑娘没有说话，就这么扑扇着眼睛眼巴巴地看着楚北。

“好了好了，逗你的，就算你学我们也都陪着你的，又不是上山拜师，瞧你这小模样。”

听了这话，司徒泠才恢复了那副鬼机灵的样子，随着楚北走了回去。

那卖糖人的莫老头不知道，自己一番话，可是要了一个天玄境高手的命，若是被他知道，足以拿来吹上大半辈子了。

而同样的，陈式也不会想到，自己入世的第一战，竟是得了一个卖糖人的帮忙。

楚北往广陵城门的方向看过去，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惊神指，不知道惊不惊得住龙虎山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