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过后,爷孙俩躺在一个床上聊天。
与此同时,天空下起了久违的大雨。
张磊从床上坐起,想着地里干旱的庄稼,渴望这场雨能下得更久一些。
“这回你不用着急了,天公作美。”张凯卫说。
“哈哈哈,是我孙子给我带来的好运。”
“那我在这陪你一段时间。”
“不用,你上次不是说你在拍电影吗?别必要把时间花费在我的身上。”
“前两天就拍完了,现在准备剪辑,在苏城呆着也没头绪,我已经叫我朋友把我电脑邮寄过来了。”
在躺床上之前,张凯卫就给顾长青留了言。
顾长青有他家里的钥匙,现在的快递业发达,如果他明天上午寄出快递,估计张凯卫晚上就能收到了。
“太浪费钱了!”张磊训斥道。
“我现在口袋里还有三十多万,你孙子有钱的,放心吧。”
张凯卫并不喜欢炫富,但在家人面前,他乐于表现。
让爷爷知道自己并没有受苦。
他孙子有出息了。
“有钱也不能乱花,还要留着娶媳妇,你是不知道,咱们隔壁村子的你小学同学,结婚的彩礼花了五十多万!”
“好了,这件事听你念叨很多遍了,我睡了。”
他都知道张磊下句话想说啥。
催婚,年轻人逃不过的命运。
盖上被子,张凯卫倒头就睡。
“你这孩子。”
张磊叹了一口气。
……
第二天一大早,张凯卫买来一份早餐,两个人吃完后,他让张磊在家休息。
自己则打车前去商场,两千多块钱买了一个轮椅,搬到家中。
张磊一边抱怨着浪费钱,一边喜笑颜开,乐得合不拢嘴。
转眼间,到达傍晚时分。
张凯卫收到电脑包裹,重新组装完成,顺利运行。
顾长青虽然对张凯卫的决定感到奇怪,但也没说什么。
倒是叶诗诗听说他回老家,气冲冲的质问叶数这个星期六怎么办?
张凯卫说明原因,叶诗诗这才作罢。
叮嘱他好好照顾爷爷。
“爷爷,走,我带你试试轮椅,出去逛逛公园。”
小县城的公园随处可见,主要是因为之前建筑太多居民楼,挖土成湖,刚出小区几百米,就有一处不大不小的公园。
公园的入口处,是一群跳广场舞的大妈,舞步不堪直视,但她们乐在其中。
步行道上,大多是来消食的附近居民,携家带口,欢声笑语。
在这片土地上,张凯卫远离了城市的繁华与喧嚣,内心获得久违的平静。
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从农村里出来的,要么是一代人的努力,要么是拆迁户。
他们享受着城市化的便利,但骨子里的善良与好客,还没有丢失。
“爷爷,要不你以后就住在这里?等你腿伤好了,天天下楼陪别人下下象棋,看老太太跳跳舞多好。”张凯卫劝慰道。
“算了,你爷爷我不是富贵命,再说,这里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待着不舒服。”
张凯卫安静的推着轮椅,没有说话。
他知道,爷爷的倔,跟毛驴一样。
“老张?!”
下一刻,突兀的招呼声从两人的对面传出。
张凯卫顺着声音望去,看见了一位年迈的老者,和一个年轻的女子,左手牵着五六岁大的男孩子,站在原地看着二人。
年迈的老者,身型干练精瘦,双目炯炯有神,脖子上有一条白色毛巾,显然是个常年干重活的人。
另外一个年轻的女子,素面朝天,由于天气炎热,汗水打湿了她的刘海。
她长着一副娃娃脸,脸上是丰富的胶原蛋白,乍一看,还以为是十七八岁的少女。
她的穿着朴素,一双娇滴滴的杏眼,此时正打量着张凯卫。
张凯卫觉得她的面孔有些熟悉,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的身份和姓名。
女人手边的孩子,脸色苍白,双眼无神。
“老许!”
张磊愣了一下,突然从轮椅上弹起,大声喊了一句,吓得张凯卫连忙扶着他的身子。
对面名叫老许的老头,脸上露出微笑,来到身前,和张磊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十多年了,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我都以为你死了。”老许说。
“你不死我能死吗?哈哈哈,你居然还能认出我。”
两人友好的问候,让张凯卫内心震动。
过了一会,两人分开,老许微笑着看着张凯卫说。
“这是你孙子吗?”
“是的,他叫张凯卫,长得像我吧,又高又帅。”
“确实有你当年在军营里风范。”
“许爷爷好。”张凯卫笑着打了声招呼。
听老许的意思,他应该是张磊年轻时候的战友。
小时候,张凯卫最喜欢听爷爷讲打仗的故事,没想到在这里,居然遇见了故事里的人。
“小伙子不错,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刚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
“我也经常听爷爷提起您。”
“是吗?那他有没有说,我之前把他背到战壕,屁股中了流弹?”
“还有这事?”张凯卫瞪圆了眼睛。
“别听他胡说,分明是我救了他。”张磊说。
“哎呦,你这腿怎么回事?”老许关切的问道。
“没办法,老了不是?”
张磊叹了一口气,眼神注意到老许身后的女人和孩子,出口问道。
“这是你孙女?”
老许的脸色瞬间黯淡下来。
“大的是我孙媳妇,方丽颖,小的是我重孙子,许平安。”
“张爷爷好。”方丽颖尴尬的打了声招呼。
“日子真快呀,你比我强,现在都有重孙子了,可算被你超越一次。”张磊坐在轮椅上感慨的说。
“唉,假超越罢了。”
张磊注意到老许的语气变化,疑惑的问。
“这话从何说起?”
“不瞒你说,我这孙媳妇命苦,刚嫁入我们许家没多久,就成了寡妇,现在我的重孙子又得了白血病,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治不好。”老许唉声叹气。
张凯卫眉头一紧,眼睛注视着方丽颖。
要照老许的这番话,最苦的人应当数这个女人了。
丈夫英年早逝,孩子还得了重病。
但是,张凯卫也由衷的对她表示敬佩。
倘若是一般的女人,恐怕早早就提桶跑路,毕竟她还这么年轻,有的是机会重新组建家庭。
“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现在看来,不过是同病相怜。”张磊说。
“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