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主人别忘了,您当初赐予他的称号是‘死苦’啊!”小怨依旧不放心。
当初同归于尽时,她没有考虑那么多。
又或者说,再之后的事她也没有能力去考虑了。
但谁知在那黑色石子的保护下,她出乎意料地活了下来,原本应该在那终结的生命有了延续,小怨得以思考同归于尽之后的事情。
于是,一个疑惑不禁浮现在她心头——死苦真的死了吗?
那个“死苦”?!
意外往往来源于了解不足。
死苦对她的【无妄之灾】了解不足,最终导致了计划失败的结局。
而他之所以对【无妄之灾】了解不足,是因为小怨以前一直待在牧北身边,很少与人打交道,战斗次数更是少之又少,更别说透支能力了,加之她又不是那种爱炫耀的人。
但……这件事反过来看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混沌参数】有哪些应用,能力的极限在哪,几乎没人知道。
“他平时神出鬼没的,连个影子都见不着,以前有事都是兔兔姐去抓他过来。”小怨柔柔糯糯地说着,眼中流露出自责,她并不是一个自信的人,“有关他的能力,小怨只知道个大概,是小怨没用……”
“不,你做得很好了。”牧北摸摸她的头,她好像特别喜欢他这么做,“不过,以后别再做同归于尽这种事了。”
流浪的生活,他并不讨厌,但流浪久了,偶尔也会想停下来歇歇。
但小怨的顾虑,他也无法否定。
虽说按照他的理解,“死苦”的苦源于其有限的生命和无限的求知欲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但这个称号是否还有着其他的意义,他还真没法保证。
至于死苦的能力,如今的他同样不了解。
因为牧北始终记不起那些事情。
说一千,道一万,他没法否定死苦还活着的可能性,只因为——他的称号是“死苦”,是与“生”、“死”有关的两人中的一人。
另外,牧北也知道,相比于生死不明的死苦,小怨真正顾虑的其实另有其人。
“问题是……”牧北无奈道,“咱们这么四处打听,真能找到兔子小姐吗?”
“这……”小怨有些不知该作何回答,最后只能迟疑着说道,“小怨觉得,四处打听总比待着不动要好……”
因为确实是这么个道理,牧北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
说起来,他们如今跟无头苍蝇似的毫无头绪,其实还是他自己整出来的。
半年前,小怨苏醒后跟他说了不少事情,其中不乏光怪陆离、荒诞不羁之事,完全颠覆了牧北的世界观,他第一反应是不信,但冷静下来后,直觉和理智又让他觉得那些话具备着不小的可信度。
因为那可以解释很多以往他想不通的事,包括笨猫是谁,他自己又是谁,为什么死了能复活,人类为什么突然灭亡了,他的记忆是怎么回事,生物进化又是怎么回事,进化生物们为什么对他充满敌意等等。
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天选者”突然跟他瞎扯一大堆胡话,还恰好能解答他诸多疑惑的概率太低了!
除非对方能读心,或者有个能读心的同伴,并且性格恶趣味十足,爱骗人。
与此同时,牧北也意识到,想要找到兔子小姐,他们应该做的是——回去!
回到那座破灭的城市!
按照小怨所言,兔子小姐才离开没几天,而陨石坠落的动静又那么大,她可能会折返察看情况。
但牧北当时并没有那样做,因为笨猫陷入了沉睡。
他不是担心笨猫陷入沉睡后没法保护自己,而是担心自己保护不了陷入沉睡的笨猫,返回那座吸引了不知多少目光,极有可能变得鱼龙混杂,危机四伏的城市,风险实在太大了。
说到底,他当时对刚捡来的小怨并没有多少信任可言,不可能因为一个陌生人的话,而轻率地拿笨猫的安全去冒险。
而等他渐渐信任了小怨时,再返回那座城市也没什么意义了——兔子小姐就算有折返,也肯定早已离开。
只能说,当时看来正确的决定,事后再看未必正确。
世事常常如此。
因而牧北倒也没怎么后悔,终究那就是个可能性而已,依兔子小姐的性格,她未必会折返。
……
夜色渐渐深了,气温又下降了不少。
牧北,影猫,小怨先后洗完后,坐在沙发上,围着篝火取暖,皆是有些昏昏欲睡。
“汪呜……汪……呜呜……哼……汪……呜呜呜……”
一阵细微的,呢喃不清的声音忽然传入牧北耳中,让他稍稍清醒了下,他瞥了眼,发现声音来自狗娃子。
它并没有醒,只是在昏迷中瑟瑟发抖着。
牧北意识到这是因为它离火堆有些远。影猫当时气得随手就把它扔地上了,哪会管扔在哪里,而它毕竟还很幼小,在这种天气下自然是觉得冷了。
小怨也注意到了,不过她对此无动于衷。
牧北准备起身,将狗娃子挪到火堆旁,却见一道黑影忽然延伸了过去,将狗娃子卷起,随手扔到了火堆旁边。
温暖的篝火照在它身上,睡梦中的狗娃子渐渐停止了颤抖:“汪呜……汪呜……哼……呜呜……哼……汪呜……”
牧北有些惊奇地看向正闭目假寐的影猫。
而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目光,影猫淡淡道:“我想看看你口中的‘它的未来’。”
说罢,它忽然睁开了眼,看向牧北,道:“我也想看看你的未来。”
牧北笑道:“那你可能看不到了,我活得比你久。”
他原以为影猫会出言反驳,甚至出言反讥他,毕竟这货经常这么干,但谁知它只是看了小怨一眼,接着又将视线转回到他身上,片刻后将目光收了回去,合上眼,道:“那我便看我看得到的未来。”
……
一夜过去。
清晨时分,屋外的亮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漏了进来。
客厅里的篝火已经熄灭,只留下点点火星和残存的余热。
牧北迷迷糊糊地醒来,在被窝里瑟瑟发抖了会儿后,终于决定起床。
他艰难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取过一旁的外套穿上,打着哈欠,走到窗边,“唰”的一下将厚重的窗帘拉开。
刺目的白光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缩了缩脖子,朝手心里哈了口气,轻声道:“下雪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