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腾捞头发,大言不惭道:“这是首新歌,叫《我和我的祖》。”
“奇怪,你们大家平日可听见黄腾唱歌过么?不太对劲。”李刚不改一杠到底的执着。
这次,却无人应和。
黄腾想到前世红得发紫这首歌,应很契合当下爱国情怀,也不枉有这雷鸣般掌声,自然,除了斗公鸡的李刚外,无人阻止他一唱再唱,甚至那些年代的山歌,可掌声又让他回归现实,理智一点没错,饭要一口口气,低调吧奋斗君。
李刚气鼓鼓,不爽,见众人被莫名地拉拢到黄腾战队,自己跟个拨毛公鸡一样,没一个跟班,先前那些想抱打不平的纷纷成为骑墙派,尤其是笑成花痴的呆蠢女知青们,这让他知青“军师”地位不保,李纲愈发愤懑不平:“正是有这种骚客,所以才更有欺骗性,导致大家迷惑,这相当于内藏的——”
难得的知青人才啦,黄腾也太锋芒毕现,几位村干点点头,肖春北一拍桌子。“够了。人民内部的矛盾偏要整出个敌我不可,哪来那多事端,还尽往山沟沟里钻?”
“这次汇报演出就是他了,”赵主任拍板,村长与村支书点头,领导班子现场表决。“年轻人就是要有这种天不怕,地不怕战斗豪迈个性。”
黄腾放下吉他,小心收进蓝色帆布盒中,放平在四方桌上。吉他是他第一件包裹,也是送给众人的第一份惊喜。
“我吹拉弹唱不说样样都会,可简单点的还可凑合,给我一群会唱歌的,我便可拉起一个合唱团。”
肖春北有些期盼了。“你要多少人合唱,行没问题,独唱就算了,要不您选一些。”
黄腾向着屋内屋外的知青随手一指一大片,而那些认为被指导的,一个个心怀喜悦,可随着他的手在空中画着圈圈,最终停住。
“我推荐以村队来组织一个选拔赛,这样就可以给那些真正想唱歌会唱歌人一种机会。”
几位干部一商量,端午就要在村里初赛,形势紧急,最终支书拟议一份文件,盖上队部公章,派人送到广播站宣传推广。
一群到场的知青男女,颇有些惋惜不舍,“合唱团选上的也算工分吧。”
沉默许久的郭村长表情严峻,“现在是双抢高峰期,我个人推荐是,合唱团可提前两小时下工,算工分,人不太多的话,给一个月是没问题的。”
一个中分头的高个知青却提出一个新问题:“问题是一个吉他不够表现力,我们没有其他乐器。”
“高悦,这没问题的,没有乐器,我们想办法也要创造出来。”黄腾满眼星光,对未来的合唱团或者说器乐团他可真是要做个独一无二的样板出来,甚至他都想好了合唱团团名。
“刚才队委商议决定,这个新成立的合唱团就交由黄腾与广播站苏玲全面负责,这团名为——”
“17合唱团。”黄腾脱口而出。
呵呵呵,哈哈哈一阵哄堂大笑,震的窗户纸突突抖动,女生们一些人捂嘴了,更多人则选弯了腰,还有的在捧腹直乐。
男生们则无不会意,笑得爽朗,颇有些肆意妄为。
唯有一人颇为不满,咋甘心呢。李刚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金鱼眼气鼓鼓的,掀翻了空气中的欢快情绪。
“赵主任,我们其实是来汇报情况的,就在刚刚,我们在村口案发现场发现了一名弃婴,恰巧有位知青就在案发场行为可疑。您可以不信任我,可身后这帮兄弟都可以作证。”
几位领导相视一眼,表情都严肃起来,赵宏声却颇为疑惑,“你慢慢坐下来说,你敢对你今天说的话负责么,”然后转向知青们,“谈谈你们是怎么发现问题的,案件发时事情经过是怎么样的,越详细越好。”
知青们便你一言我一语将事情来由经过一一复述。
“我在芦苇荡一下子就发现了黄腾,所以我就通报了知青副队长张峰,然后我们来到了队部。”
当最后一个知青表述汇报完“严重事情”后,黄腾摇摇头。
“请问各位知青大哥,你们所说发生问题时,有看过时间没有?我当时在什么地方呢,如果真是我犯事,我还一动不动傻等在这个危险之地不跑么,坐等你们来捉?想污蔑我?无惧!”
“为何那个时间段在婴孩身边的人是你而非他人?”李刚那个叫板精气神,这浑身上下细胞毛孔都在散发着大大的不服。
“你这不打自招了?按你的逻辑,但凡是出现在案发现场者,都有嫌疑是吧?”正面杠,谁不会呢,黄腾抬抬眼帘,头一偏一脸不屑。
“不错,除非有人证。”李刚为保险补充一句。
“你所谓的人证,谁知道有无混夹的嫌疑人,事实是——在我之前,包括你在内大批知青都出现在了你所说的案发现象,这不假吧?”黄腾步步紧逼。
“你,你这是栽赃,你污蔑。”
“我只知道摆事实,要讲道理。小满特别忙,所以我今个回来了。这不就赶在芒种前来帮忙抢小麦子么,所以那个时间段,我很巧地与你们前后脚出现在同一现场。那我倒要问了,这个案子到底是由你个人说了算,还是得由组织上审查再下结论吧?”
一个人匆匆跑进办公室,在肖春北耳畔说了一阵话,村干几人商量会,村长行色匆忙走带人离开。
肖春北双手反背着鼻子中喷出一团,眼睛横扫一屋子知青。“哎!咋说你们这帮文化人,干活也都是好手,可无事生非本事不小。行了,你们汇报完,都可以离开了,就你们反映怀疑对象,刚才机器组来人汇报了上午突发情况,说你们所谓的怀疑分子黄腾,那人家明明在上午帮着抢修半天的拖拉机,这不是活**么,还偏要整个事情出来。至于那孩子事,部队商量解决,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事,好了,都散了吧。”
一挥手,自己先走了,临走前叮嘱黄腾下午到村支部来谈事。
几个知青将对立双方各自扯开,一群人走出小队部,而还要争个你死我活的两人却依然没跨出队部大门。黄腾也准备离开,李纲却坐在桌旁品着新茶。
李纲却揪住一处小问题,避重就轻嘲笑道:“啊啊,对不住啊,红人小哥,失敬,冒犯了。不过呢你帮忙那也是自己争工分嘛。你去城里打听下,是呆在这儿挣工分靠谱,还是待在城里能赚钱?”
黄腾这跨出门的腿又收回来,一转身,捉住一处逻辑漏洞,反将一军:“你这意思,你待在村里县里也是为找事做吧。所以无中生有也算是你人生中一种乐事了吧,至于你人品如何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知道你起码也是为你自己。”
“说得对,不为自己为你么?”
黄腾引入正题,得出结论。“所以,自私的人怎么会有格局说其他人的是非呢?”李刚气的哇哇挥手直叫,早已失去端坐优雅坐姿,拍拳而起,却惊泼到赵主任一身茶水。
赵主任也无心计较,知青原本文娱活动单调,有些个人情绪无法发挥,导致前段时间收到其他省份信息说有不少人的抑郁,他们这种嘴上吵吵,几乎算是正常情绪,倒是那个女知青处境,令人担忧。
一挥手:“你们闹也闹够了,说你们什么好呢,一个个文化人,都搞得血气方刚就像没长大的娃,哎都去午休吧,下午双抢还等着呢,黄腾啦,下午上班后来下队部,就谈你那三个要求。”
余下还没走的一群人便如潮水般退出办公室。
赵主任挥挥手间便走向里间小房,快速拨通电话。
而几个爱听墙角根的却折返身留下来,一个个都悄悄竖着脑瓜屏住呼吸贴近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