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雷震云,但却没有什么心思去细想雷震云的话了,她年青时受过太多摧残,所以对所有的男人都已不再信任,对汉人男子更是恨之入骨,这百年来的岁月里,汉人男子她只要见一个就会杀一个,从来没有例外。
但眼前的这个男人却不一样,他救过居美,而居美还是她心中已经默认了的接班人,神婆快要死了,别人看不出来,但她自己却很清楚,100多年的岁月已经把她的生命力消耗殆尽,特别是在对这一群日本人种下蛊毒之后,她更是明确的感知到了自己的死期。
在外人眼里神秘无比的蛊毒,说穿了就是伺养在体内的寄生虫罢了,这些寄生虫依靠宿主的精血和宿主喂食的药物生存,与宿主的关系是一损俱损,所以身为宿主的人类就利用蛊虫的求生本能对它们下达各种指令。
而每一次的行动过后,蛊虫都会大量吸取宿主的精血来弥补自身的损失,这次神婆用蛊的范围太大,而她苍老的身躯,已经无法为众多刚行动过的蛊虫提供足够补充的能量,所以这些蛊虫为求自保只得反噬,这次伤了她的根本。
因为黑暗,雷震云看不到神婆现在脸上的变化,如果他能看到,现在恐怕起身就会逃跑了,神婆脸上的肌肉有如海中的怒波一般层叠抖动,有时会突然全都积聚在一起,有时却又全都展平,现出她年青时的俏丽容颜。
神婆在暗中叹息,散蛊了,身体里的蛊虫全都发现这具躯体再不能供养自己,所以正在争先恐后的逃出,连她出生时父母亲为她种下的那只本命蛊,也在蠢蠢欲动了。
因为过高估计了自己的身体,过量的使用了蛊虫,神婆虽然竭力收拢压服,也只是减缓了一些蛊虫离去的速度罢了,只有那只能与她心意相通的本命蛊,在帮助她对付压服那些逃离的蛊虫。
神婆笑了,百多年来的修为让她全身都布满了毒蛊,但这些毒蛊却没有一个让她产生了依恋之情的,都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罢了,唯有这只本命蛊不同,她和这只本命蛊只分开过一次,就是她被选中去侍奉山鬼的那次,因为必须要用最纯净的身体去侍奉,所以这只自她出生时就种进体内的蛊虫小白,被自己的父母诱出去了。
可那哪里是什么山鬼呀,就是一群汉人的色鬼罢了,没了蛊虫的神婆手无缚鸡之力,在这群如狼似虎的恶棍面前只能任人摆布苟延残喘,那个同来的同伴被折磨死了,就在她也快死的前夜,却没想到那只本命蛊小白却找到了已经处于最后弥留之际的神婆。
拖着肥胖白嫩的身子,扭动着不知爬了多远的小白遍体鳞伤,但在见到神婆的时候,却发出了本不该出现的嘤嘤叫鸣,然后,就对那些早就熟睡了的汉地男人发起了进攻。
它查觉了神婆心中的恨意,所以攻击起来也毫不留情,剧毒的蛊液被它排出射进这些男人的口鼻,当第一缕阳光撒进洞口时,神婆醒了,醒来的她不但发觉蛊虫回到了自己体内,也看到了满地的仇人尸体。
再后来,就是她和小白的百年相伴,然而,这种相伴今天却要结束了呀。
都结束了吗?不行,就算自己死了,也要让小白活下去,这只本命蛊她本来就是要传下去的,传给居美,让小白在居美身体里再替自己好好的活下去,可是自己现在却等不到居美回来了。
雷震云说完之后,就开始等待神婆给自己答复,但他却发现神婆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因为面前的灯火,他完全看不清神婆的状态,然而他又不敢造次,所以只好坐在那里接着等。
也许是人上了年纪就反应慢吧,或是年老体衰的睡着了?又等了一会后有些沉不住气的雷震云慢慢伸手挪动油灯,想把油灯推到神婆那边去看看情况,却没想到刚推出几寸远,就发现一只硕大肥白的软虫突然出现在他的手背。
这条软虫足有手掌大洁白如玉的身体上却布满了道道伤痕,而它的头部还长着密密麻麻有如眼睛一般的红点,这些红点在一闪一闪的向外闪着红光,而随着红光闪动,雷震云还听到了一种他从来都没听过的嘤嘤之声。
这就是蛊虫吗?雷震云饶有兴趣的看着手上的这只巨蛊,他并没有任何慌张,因为他知道,如果这只蛊虫要杀自己的话,现在自己早就死过好几次了。
但他却无法理解,这只蛊虫为什么会跑到自己手上的,所以他轻声唤道:“老人家,老人家?这只蛊是您的吗。”说罢慢慢将灯火移到神婆面前。
但等他看清神婆的脸时却陡然一惊,因为他看到面前的这个老太婆的脸,竟然变成了有如十八岁的少女一般明艳娇媚,雷震云惊呀的说不出话来,神婆却笑了,那明艳的容颜让雷震云的眼前一花,笑过之后神婆才慢慢道:“这只蛊虫,是居美的。”说罢仰身躺倒在席子上。
雷震云被唬得从席上蹦起赶快扑到神婆身旁,当兵多年的他也懂得不少急救之术,所以一番抢救下神婆竟然又缓过一口气来,她挣开眼睛又略一微一笑,将手里的一个东西塞给雷震云道:“它叫小白,好好待它,让我走吧。”
神婆死了,从死亡那一刻起,神婆原本吹弹得破的脸上又迅速爬满皱纹,只有一双没闭的眼睛还像平时那样清澈,雷震云又意外又伤心,缓缓给神婆合上双眼后想把那只蛊虫抓住再去给居美,然而他找了好几圈都没看到那只蛊虫的踪影,难道虫子跑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又低头看了看神婆塞给自己的东西,却是一面半个手掌大的金牌,仔细在灯下看过后,发现上面写了八个小字,左边是天父地母,右边是当世英雄,再翻到背面,却是一个大大的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