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安兴带着愤恨不平的情绪往镇上赶,他衣兜里只有两块碎银子,还有一些铜板。之前家里的钱,包括老赖子送过来的聘礼钱,都让他花得差不多了。
二百两银子,足够五口之家好吃好喝的花上三四年时间,可是杜安兴呢,不过月余的工夫,就将这些钱挥霍一空。吃喝能花多少钱?他的钱,大部分都拿去赌了,还有一小部分是花在了青楼里。
等到没钱了,再想回家把房子,地拿去换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无所有了。
杜安兴特别生气,特别恨!他恨大房的人,恨他们什么都有。他也恨自己的父母,是他们太无能,给不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才把他逼到这步田地。
总之这个时候,杜安兴已经失去了理智,觉得谁都欠他的。他的脸皮已经比城墙还厚了,甚至隐隐生出了,如果大房的家产都是他的,那就好了的念头。
这个念头在杜安兴的脑中一闪而过,但他越想越兴奋,恨不能现在就霸占了大房的所有产业,自己好取而代之。
怎么样取而代之?
邋遢的杜安兴此时凶相毕露,脑中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一笔写不出两个杜字,要是杜家大房的人都死绝了,那他们的东西,不就顺理成章的变成他的了?
杜安兴越想越高兴,脸上不免露出几分凶残的笑容来,好像一只饥饿的野兽,看到了可以让它饱餐一顿的美食似的。
但是残存的理智告诉杜安兴,他现在不能急,他要是急了,输的那个人就是他!
于是杜安兴雇了一辆车,晃晃悠悠的往镇上去了!他要打听一下大房的事,事无巨细,所有的事情他都要知道。
这么一打听,还真让他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杜玉娘定亲的事,听得杜安兴直咂舌。八百八十八两银子的聘礼啊!好大的手笔啊!这笔钱要是落到他手上,可是够他挥霍一阵子了。再有,除了银子,听说还有铺子,宅子呢!
杜玉娘的聘礼已经给他很大的冲击了,这十里八村可劲儿打听打听,谁家嫁闺女能得这么多的聘礼?
结果再一打听,他更气!
杜家居然把他们隔壁的铺面买下来了,据说今天就是重新开张的时候。
杜安兴一瘸一拐的混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看着杜家喜气洋洋的开张,心里的酸意几乎要溢出来!
杜家的店面和赵家的店面合并以后,看起来气派极了,门窗柱子都是新刷的漆,已经放过味道了。
杜安兴远远的偷看了几眼,屋里一水的新桌椅,用的碗盘都是一个模样,应该也是新买的。店里客似云来,好不热闹,叫人看着好眼热。
杜安兴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心中一动。这前些日子,杜小枝和杜小碗从家里逃出去了,当时爹娘也来闹过,可是把杜家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到两个丫头的影子。
现在想想,当时她们会不会就是藏到了赵家去了?赵家的房子卖给了杜家,别人都不知道,一个平常没有人打扰的院落,门窗紧闭,想要藏两个人,简直不要太容易。他们就是神仙,也算不到这赵家的院子会卖给杜家了,自然不会搜到隔壁去!
娘的,大房的人,太狡猾了!
杜安兴看了几眼,就愤恨不平的转身离开了,他怕自己若是再留下去,会忍不住扑进去把店砸了。
开业这天来的人太多了,杜家人并没有发现杜安兴。
杜安兴离开以后,就去了镇子西边,找了他昔日的几个狐朋狗友,聚在一起喝酒。杜安兴这个人,对朋友还算大方,为了笼络别人恭维他,为了让别人赞他一声仗义,他可没少散财。
现在,杜安兴瘸了一条腿不假,但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旁人得了他的好处,自然不介意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杜安兴也请不起大酒楼,只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酒馆请客,叫了几个冷碟,几个热菜,又上了几壶酒,就将他兜里的钱花去了大半。他觉得肉痛,随后又觉得要是这些人肯追随他,去劫了杜家的那个小崽子,那么钱的事儿还是事儿吗?
杜安兴想要劫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小虎子。
小虎子这两年长大了,不愿意让别人叫他小名,特别是当着外人的面,家里人都得叫他大名杜安盛。
杜家上下,密不透风,想要混进去很难。杜家的同行虽然也很排斥杜家,但是看起来并不感对杜家出手,也不知道怕个什么劲儿。
唯一经常外出的人,就是虎子。他每天早上会跟附近的孩子一起去学堂,中午会在学堂吃饭,晚上会时和同伴一起从学堂回家。
杜安兴觉得,只要把虎子的行踪摸透,在他回家的半路上把他劫了,再敲诈杜家换几个钱花,简直是手到擒来的事。
杜安兴说服了几个狐朋狗友,让他们跟自己一起绑人,还承诺得了好处,大家平分。这些人平时就是偷鸡摸狗,不干好事的人,杀人放火或许不敢,但是绑个小孩子的事,在他们眼里却不是多大的事。如今听说能得到一大笔钱,个个摩拳擦掌,就等着干一票大的了。
杜安兴派人跟着杜安盛,想要摸清他上学,下学的路线和规律。你还别说,这些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整天游手好闲的,但是做这种事情倒是得心应手,还真让他们摸出了一些规律。
只是杜安兴万万没有想到,杜安盛身边是跟着人的。那人藏在暗处,他们根本不知道,就在他们想要在杜安盛回家的路人把人绑走时,那人却突然出现,一个人就把他们六七个人都打倒了。
也幸亏那些混混跑得快,一见势头不好,撒丫子就跑了,不然的话,还不知道事情要闹到哪个地步呢!
杜安兴是个瘸子,所以这件事他只是在背后出出主意,并没有参与。那些混混跑回去以后,跟杜安兴大吐苦水,脾气坏的人,甚至直接跟他动了手,打了他一顿,还把他身上所有的钱都抢去了。
杜安兴被打得半死不活,当真是差点爬不起来了。也幸亏那些人之前受了伤,手上也没啥力气,不然的话,这条命怕是真的要交待在自己人手里了。
他一面担心杜家的人会找上门来,一面东躲西藏的找地方养伤,因为身上没有钱,所以杜安兴只能躲到破庙,野外这种地方。他三餐无济,饥一顿,饱一顿的,好在身上的伤都是皮肉伤,没怎么吃药,养养也就好了。
就在杜安兴养伤的时候,杜家人也开会研究了一下杜安盛差点被劫的事!他们想起这件事,心里就是阵阵的后怕,若是没有杨峥安排的人,只怕杜安盛就要出事了。
那些混混,也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转眼就没了踪影。保护杜安盛的人只有一个,怕他们有后手,就不敢去追查。等过后有时间去追查了,结果却是什么也没有查到。
那些混混都是长期在镇上混迹的人,对这一带的地形非常熟悉,对镇上风声的把握也无人能及。在没有人手的情况下,想要把这些人找出来,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没听那个人说嘛,不怕是混混们临时起意,就怕他们是受人指使干的这个事!”杜河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想想也是十分后怕。他不敢想象,要是那天没有这个人在,虎子会受到怎么样的对待,若是求财也就罢了,就怕他们是想要害人性命。
“会是谁呢?”刘氏忧心忡忡的,这段时间瘦了不少,还好她身子骨不错,胎儿也没有受到影响。
“别猜了,猜也猜不着。那人不是说了吗,杨峥会让人去查的,这段时间虎子上学,下学,都由他接送,相信不会再有什么事了。”
刘氏点了点头,“说起来啊,真是多亏了杨峥!你说好好的,他怎么会想到安排这么个人在咱们家附近呢?要不是他啊,虎子就算不出大事,也得遭罪。”
“杨峥是半个江湖人,他们走镖的,感觉都是很敏锐的,说不定啊,早就闻到什么味儿了。”杜河清一边说,一边庆幸,说到底,他这个女婿是真不错。
刘氏听了嘿嘿笑了两声,“行了,还闻到味儿了,又不是狗鼻子。”
两个人说了几句,就歇下了。
开业那天以后,杜玉娘和如锦就搬到了东院去。
杜安盛也搬了过去。
如锦住在正房东屋,杜玉娘住正房西屋。
杜安盛只能住到厢房去。好在东厢房宽敞,重新修葺以后,里外焕然一新,不比正房差。
李氏照旧住原来杜玉娘的屋子,杜河清和刘氏也是住以前的屋子。
杜安康小两口带着两个孩子,还是住原来的西厢房。
这会儿西院已经歇下了,东院上房,却还闪着微弱的亮光。
“你说,要绑虎子的,会不会是杜安兴?”杜玉娘一边扎马步,一边问如锦,总有点心不在焉的意思。
如锦也不客气,手里的小细条鞭子冷不丁的就朝杜玉娘的后背抽了一下。这一鞭子不轻不重的落下来,既能让人感到疼,又看不出什么伤痕来,可见动手的人,手上是有功夫的,力道掌握的非常好。
杜玉娘咬了咬牙,不说话了。
如锦挑了挑眉,唇边不免带上了几抹笑意,这小丫头瞧着细皮嫩肉的,倒是能吃苦,这么长时间折腾下来,也能咬牙坚持,倒真是习武的好苗子。只可惜,练晚了,要是四五岁就开始练,哪怕从十岁开始练呢,境界肯定又不一样了。
不过,也好,只要她坚持练下去,三五年后,也是小成了,对付江湖高手是不太可能的,对付几个地痞小混混,却是绰绰有余了。
杜安盛被劫的事,也给杜玉娘提了个醒,虽然这次虎子没事了,但是谁知道会不会还有下一次呢?万一以后有用心不良的人冲着两个小的去,该怎么办?
习武是件好事,就算没遇到危险,还可以强身健体。
杜玉娘练武的劲头更足了,虽然练武辛苦,但是对安全有保障啊!她练了以后,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和精神比以前更好了,而且反应也比之前好了不少。用如锦的话说,这只是开始,练到最后,还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时晨一到,如锦就让杜玉娘起来了。
此时杜玉娘,全身上下都是汗,仿佛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杜玉娘甩了甩胳膊,踢了踢腿,等身上的汗干得差不多了,才去打水洗澡。
以前杜玉娘要用两只手提水桶,才能提动满满一桶的水,但是现在,她能同时轻松地提两桶水,而且没有感到任何的吃力。这个力量的变化是非常明显的,她以前觉得,自己每天挥动锅铲,搬搬抬抬的,力气就已经很大了,可是现在的她明显比以前要强壮很多。
杜玉娘洗了个澡,又把屋里收拾干净了,才躺到了炕上。
到底想要劫虎子的人是不是杜安兴呢,这个人一直没露面,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是一个恶意满满的人,留着也是个祸害!
下次杨峥来了,得跟他好好说说这个事儿!依着杜安兴的性格,根本不可能消停下来,去赌坊啊,青楼那种地方,肯定能找着他。
其实杨峥的人,还真去赌场和妓院找过,但是因为杜安兴手里根本没有钱了,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他的身影也在这些地方消失了。
杜安兴,就是杜玉娘心中最不安全的一个因素。他还真就是狗改不了吃屎,又折腾去了。
这一次,他找上了杨峰!
杜安兴打听到,杜玉娘的那个未婚夫叫杨峥,听说是个走镖的镖师!这个人呢,有个寡母,有个哥哥,听说前一阵子,为了娶杜玉娘的事儿,跟家里闹得很凶。
杜安兴扮成乞丐,一边打听,一边就摸到了杨家去。
杨家在三里坡,可是非常同名的。杜安兴这一番打听下来,当下就料定,杨家人,都不是什么好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