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云说出这番话后,那些锦衣校尉们都不敢再动手,就连于兴也下意识将刀尖对着地面。
为了确认对方所言的真实性,于兴叫来一名马术精湛的小校,让他骑快马到左顺门去打听消息。
早在来时,薛瑞就让李青云骑马去查看过了。
到了午门,李青云惊骇的发现,那些上朝的官员们就像疯了一样,正在围殴十几名锦衣校尉,校尉们被打的哭爹喊娘,连连求饶。
虽说没见到马顺,但见这群锦衣校尉下场如此凄惨,那马顺就是有十条命,怕是也活不过今日。
得知这个消息后,薛瑞终于松了口气。
只要历史依旧走在原本的轨道上,今日王振一党必将被彻底清算。
既然没了阻碍,他带人来诏狱救父亲,就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虽然心中着急,可锦衣卫那边一直没有消息,薛瑞没办法,只能和锦衣卫众人一起干等。
“哒哒哒——”
大约一炷香时间,通向午门的那条街上传来马蹄声。
众人回首望去,就见先前那名小校骑马疾驰而来。
“午门那什么情况,指挥使大人怎么样了?”
于兴等人急忙围上去,七嘴八舌问道。
这名小校面色惊恐,哆嗦不已:
“大……大人,指挥使真的被官员们活活打死了,十几名跟去的弟兄也死的七七八八,还有内官毛顺和王长随,也让人推出宫门被官员们锤杀,现在官员们已将指挥使和两个内官的尸身吊在东安门外示众,百姓们正在鞭尸!”
噼里啪啦——
听到这话,在场不少锦衣卫都握不住兵器,像是缴械投降一般,哗啦啦掉了一地。
于兴听完额头直冒冷汗,自家指挥使都被活活打死,他这个小小的百户官,在官员们眼中恐怕还不及一只蝼蚁,要是真被扣上攀附奸党的罪名,恐怕真如那名少年所说,自家要被抄家灭族了!
咕都——
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于兴看向薛瑞,挤出个难看的笑脸,替自己辩解道:
“这位公子,王振擅权专政,死有余辜,马顺助纣为虐,被打死也是咎由自取,但我等都是奉命办事,抓令尊也是迫不得已,并非是想构陷忠良,如今王振身死,马顺也被定为奸党,那说明令尊并无过错,我这就将人放出来。”
于兴态度转变之快,让薛瑞都有些措手不及,硬生生将满肚子威胁的话憋了回去,
不过,于兴如此识趣,倒是省了他不少麻烦,便道:
“于百户深明大义,实在难能可贵,我定会如实禀明朝廷,还请于百户头前带路,我要亲自去将父亲接出来,以尽孝道。”
于兴哪敢说半个不字,忙拱手道:“请公子随我来。”
而后,李青云等人护着薛瑞,在一众锦衣卫的目送下,进了让人闻风丧胆的诏狱。
诏狱,即锦衣卫狱,由北镇抚司专领,专司刑狱之事,独立于三法司外。
明代沉德符曾这样描述:
锦衣卫诏狱监牢深入地下,墙厚数仞一仞大约七八尺,即便隔壁大声呼喊,旁边监牢也不一定能听见。
每当送进来一物,必须经过数次检查,诏狱囚犯吃的是残羹冷炙,穿的是单薄囚衣,家人亲属不得随意进入,就连面都不许见,只有在过堂画押时,才能远远的看一眼堂下亲卷。
由此可见,诏狱守卫有多森严。
但是,在诏狱建立几十年后今天,这个不得随意出入的规矩,却被一名十四岁少年打破。
到了地下监牢,一股霉臭味扑面而来,险些将薛瑞冲了个跟头。
捏着鼻子,薛瑞正要跨进门槛,突然想起一事来,问道:
“于百户,我听说翰林侍讲刘球被王振杀害,并将其肢解埋在诏狱监牢门槛下,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于兴闻言一个哆嗦,下意识看向薛瑞脚下。
“看来是真的!”
薛瑞微微退后两步,朝地下拜了一拜,这才侧着身子跨入门槛。
进了监牢,薛瑞顿时紧张起来,催促道:“于百户,我爹在哪个监牢,快带我过去吧。”
诏狱囚犯众多,于兴也不是每个都认识,薛元皓被收押的时候,并不是由他经手,是以只能让人去找孙良来带路。
趁这个间隙,薛瑞挨个牢房询问,想看看能不能找到老爹。
薛瑞苦恼的是,他对薛元皓的印象澹了不少,现在只模湖记得一点轮廓。
再加上诏狱光线不足,薛瑞生怕认错了人,发现牢房里有活人,他也顾不得上丢脸,挨个询问:“你是不是我爹?我是薛瑞,你认不认得我?”
诏狱监牢里,回荡着一阵阵让人啼笑皆非的问话。
跟在薛瑞身后的众人都是一脸无奈,这做儿子的竟然认不得老子,果真是父慈子孝啊!
好在,这种尴尬的事没持续多久,很快,孙良就小跑着进来。
薛瑞忙道:“我爹在哪个牢房,快带我去!”
“好嘞,卑职这就为公子带路。”
孙良知道先前得罪了薛瑞,现在必须积极补救,所以十分的殷勤。
很快,众人就到了一间牢房。
牢房上有锁,于兴摸了下身上,并没带,正要让人去取,就见李青云手起刀落,一刀将铜锁噼断。
哐啷!
薛瑞一脚将门踹开,火急火燎的冲进去。
牢房里并无过多陈设,只有一张土炕,上面铺着稻草。
土炕上睡着一个人,这么大动静竟没有半点反应。
薛瑞走过去一瞧,正是他在这个时代的亲爹——薛元皓!
“我爹病重多久了?”
薛瑞一边让人扶起薛元皓,一边问跟进来的孙良。
孙良哪关心过人犯的情况,只能赔着笑脸道:“公子,卑职也不清楚,毕竟牢中关着百十号人,哪能都记得。”
“废物!”
于兴闻言,狠狠踹了孙良一脚,对薛瑞道:“薛公子,我马上让人去请郎中,您稍等片刻。”
“不必了,我现在就带父亲回家,你们都让开!”
薛元皓脸色苍白,嘴唇发干,没有半点意识,显然已经病的不轻,现在必须找个干爽的地方治病,待在牢房只会适得其反。
李青云将腰刀递给旁人,亲自背起薛元皓,快速离开了监牢。
众人来时,为了赶时间,都骑得是快马,也没考虑过接到人后怎么办。
诏狱离石头胡同有很长一段距离,此时薛元皓不省人事,肯定骑不了马,也受不得颠簸,薛瑞顿时头疼起来。
正在这时,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停到了众人面前。
而后,车帘掀开,一少年探出头,对薛瑞道:“快扶你爹上车吧,我已经请来了万寿堂的陶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