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鞗没有回太师府,出了皇城之后,径直奔向了白矾楼的方向。
此刻,不过黄昏时刻,东华门外小贩已经开始了叫卖。
宵禁放开的大宋,不夜城便是大宋的特色,这一刻便是繁华盛夜的开始。
蔡鞗刚刚到达白矾楼,就被人早早等在白矾楼外的随从给引了过去,直接上了三楼最高处,从三楼望去,开封城的诸多建筑物尽在眼下,颇为壮观。
“蔡鞗见过嘉王殿下!”
“文正,不必如此多礼,快快请坐,你我二人小酌两杯,欣赏一下这天下白矾楼夜景。”
蔡鞗闻言作揖谢过之后,在嘉王坐下之后,他也随之坐下,自有左右侍女上前斟满酒杯。
“文正,你虚我一岁,你我就没有必要这么客气,虽然我身为皇家子弟,却也没有那么多讲究,你我平日兄弟相称即可,”赵楷说着端起了酒杯道:“这杯酒,多谢文正为我在殿前言语,才使得窝夺魁状元一事安然度过,并且能够保住我的这状元头衔。”
蔡鞗举杯笑道:“嘉王殿下能够以真才实学夺魁于天下,就算天下学子那也是无话可说,即使有些闲言碎语那又如何,届时嘉王可举办诗词宴会等各种有关文学地宴会,招待这天下的学子,时间一长,这天下士人的怀疑就不攻自破,既然得状元是事实,又何必欲盖弥彰了。”
赵楷听了蔡鞗的这番话,倒是十分认同,于是他笑着道:“文正与本王所想一样,奈何父亲考量较多,所以准备以状元让于王昂,让我一颗兴奋的心直跌谷底。”
“所以,嘉王殿下您便与陛下上演了一出皇子投案的戏码,一方面是给嘉王殿下你的声望助力,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平息不必要的纠纷。陛下之意,嘉王殿下您心里清楚,就凭这一点,或许这是一种孝,嘉王殿下认为呢?”蔡鞗看这赵楷,等待着这位聪慧的王爷如何回答。
“虽然让位于王昂,心中不舍,但事作为儿臣为父亲分忧这不算是孝吗?”赵楷有些不解,于是反问了一句蔡鞗。
蔡鞗不待左右侍女上前斟酒,而是直接拿起酒壶为赵楷倒满了酒,然后又为自己满了一杯道:“孝者,有孝与不孝之分,也有大孝与小孝之别。科举夺魁实乃天下大事,陛下为江山社稷着想自身没有问题的,所以才有了让位一说。嘉王殿下您应允,此为大孝还是小孝?”
赵楷听到此处,脸上不由露出疑惑:“孝者,无分大小,文正,如此区别,可就使得这‘孝’字没了意义。”
蔡鞗摇头一笑道:“殿下所言甚是,孝不分大小,身为人子,为父着想,本就是孝。但是,嘉王殿下可曾知道当今天下如何吗?”
赵楷对与蔡鞗的这番不由一笑:“当今大宋之天下,可谓是四海升平,唯独燕云在外是为痛处,可这与孝有什么关系呢?”
“嘉王认为这大宋繁华,可是却不知道这繁华的背后却是满目疮痍,持续近两年的王小波与李顺起义,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农民起义,若是国泰民安,又何来这些官逼民反的叛贼?天下大乱,百姓们民不聊生,归根结底他们会把这个账算到陛下身上,当今天下或许有很多老百姓都在等着皇家有一人能够为他们带来希望。”
蔡鞗知晓这番话说得多少有些以下犯上,但是这赵楷或许让靖康不耻的一根稻草。
“嘉王得以在天下学子面前夺魁,这无疑是在向天下宣读着大宋的皇家血脉依然冠绝天下,历朝历代无一皇家子弟夺得状元,说及其中原因唯有一种原因,考砸了那丢的是皇家地脸,更是会导致一个皇家子弟的日后的待遇,所以从未曾有一人敢于参与科举。皇家夺魁,本身就是一种荣耀,这不仅仅是您个人,亦是这天下百姓,更是陛下的荣耀,如此彰显国体文华之时,选择让贤不是明智之举。所以,退一步只是小孝,进一步则是大孝。”
赵楷思衬片刻,然后他看着蔡鞗道:“你与太师不同,往日我认为这宣和殿中,你们蔡家独占半数有余,原以为是专门为你们蔡家而建,却没有想到你们这些人之中倒有文正这等妙人。这小孝与大孝之间,我领教了。”
平常的王爷,多是自称本王,反倒是眼前的赵楷谦逊了许多。
不像皇太子赵桓,处处与赵佶格格不入,使得这对皇帝与皇太子彼此看谁都不对眼。
反倒是书画及文学修养极佳的赵楷深得赵佶的喜爱。
赵楷让伺候的众人退下,他随后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已经渐渐变黑地开封城。
“文正,觉得这开封夜色如何?”
“回嘉王殿下,开封夜色犹如人间盛地,彰显大宋昌隆。”
一问一答之间,蔡鞗从这嘉王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什么,这是对于权欲地追求。
“文正,方才你说这繁华之后满是疮痍,那不知如何才能治理好大宋这棵参天巨树呢?”
“对症下药,适当以毒攻毒即可。”
“对症下药,不知老君是否告知文正,如何才能对症下药呢?”
“老君梦中消散之时,有一秘言相告,状元郎者可领皇城司,破祖宗律法。”
皇城司,破祖宗律法。
这番话一出,赵楷有些坐不住了,毕竟这皇城司一向是不准皇家子弟参与掌控的,若是真如蔡鞗所言,那么这就说明了赵佶对于赵楷他已经算是极度的宠爱。
皇城司自太宗始,便是宫中要司,掌宫禁宿卫,又掌刺探监察,可以说是一个属于皇帝直管的情报兼宿卫机构。
赵楷激动地看着蔡鞗道:“老君真有此言?”
蔡鞗郑重地点了点头回道:“文正此言自是当真,只不过老君也说了,祖宗之法不可轻破,当顺其自然,归属自得。利用手中职权,为大宋安定出力,为大宋百姓谋福,不只是坐上那个位置才可以,所以臣建议嘉王殿下待陛下任职之后,莫与奸佞同流,勿以百姓为食,时机成熟,机缘自降。”
赵楷明白蔡鞗的意思,不过也颇为迷茫的道:“这奸佞何人?”
蔡鞗微微一笑:“朝之六贼,中书侍郎王黼、给事掖庭李彦、合州防御使朱勔、被称之为“媪相”的枢密院事童贯以及身兼百余官职且有着“隐相”之称的官家近侍梁师成,最后一位家父蔡京,以上六贼便是大宋蛀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