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冷不丁被他这么一吼,心脏也猛地揪了下,正要喝斥方润,扭头却看到方润的枪口正对着自己乱晃。
“陈兄弟呢,陈兄弟在哪?你到底是谁?”方润大叫。
陈青吃了一惊,这方润发的哪门神经。
“你到底是谁?”方润不停地大叫,全身戒备,握着手枪准备打一发。
“再不走我开枪了!”
“你是谁?”
方润的理智正一点点消失,终于,从盒子炮里飞出一颗颗子弹。
陈青在他开枪的瞬间,身子一扑,闪到土堆旁边。
叭叭叭叭……
枪声在北风中,吹得七零八落。
“这厮疯了,”陈青浑身的股肉绷到极致,最后一颗弹头,擦肩而过。
方润打完了子弹,仍然嚷个不停,紧紧握着盒子炮,不撒手。
这时,陈青才察觉到,方润的后背上,有一团黑色的东西,却与一般的黑颜色不同,似有似无,这团黑气似乎还有两个前肢似的玩意儿,从后面蒙住了方润的双眼。
“鬼遮眼!”陈青心里一沉,想到了这个词。
鬼遮眼在前世发达的网络上,经常听说。
比如两个猎人深林打猎,其中一个猎人看到的明明是兔子野猪,一开枪,却打在同伴身上。还有些传说,听起来越发心惊胆寒。清时曾有一个邑令,擅用酷刑,惹得民怨载道。一日带着家眷远赴异地上任,住宿时,客栈掌柜说房间不够住。他看到还有一间空着,但上了锁,就要求住里面,掌柜说里面有鬼物,不能夜宿。邑令哈哈大笑,哪里肯听。
最后掌柜拗不过他,还是让了步,反复叮嘱,夜里千万不要搭理任何人。
半夜,有个白须老汉出来,跪求邑令,说自己是阴魂,倍受附近的鬼怪欺凌,要邑令做主。邑令把胸膛拍得啪啪响,说它们来一个斩一个,来两个斩一双。白须老汉忽地瑟瑟作抖,说它们来了!
这时,门开了,果然有几个鬼怪,青面獠牙,邑令正气凌然,一顿挥刀,砍瓜切瓢,把鬼物悉数斩死。然后,美滋滋地睡觉。次日被人叫醒,一看,傻了,自己的家眷全倒在血泊里。
昨夜看到的鬼物,竟然是自己的家眷。
这就是典型的鬼遮眼。
想到这里,陈青唤出系统,是时候了。
系统界面浮现在脑海。
左下角有个包裹状的图标,打开后,里面有两个道具,一个,一柄。之前嫌弃桃木剑不够高大上,现在到事儿上了,也没有别的道具可以用,姑且一试吧,这桃木剑可以驱邪,对人却没有什么伤害。
眼光一对准桃木剑,系统立刻提示:是否装备?
陈青选择了是,然后凭空一柄桃木剑出现,一把抓住,以迅雷之势,刺向这团阴影。
阴影正遮了方润双眼,哪曾料到陈青会突然袭击,措防不及,被结结实实刺中,立刻瘫到地上,瑟瑟作抖。
陈青又要去砍,这物忽地开始说话:“饶命,爷饶命啊,”说得模模糊糊,不似人声。
“从实招来,你这孽障为什么半夜作祟?”陈青指着这团黑影,作势欲刺。
方润视力重新恢复,眼睛一花,却又看到了陈青,手里还握着一柄桃木剑,顺着剑尖所指方向瞧瞧,什么都没有,不由得好似掰开顶阳骨,浇下一桶雪,通体冰凉,倒退两步,离陈青更远些。
“爷饶命,”这阴影和陈青在神交,方润根本听不到。
“说出详情,看我心情再决定要不要饶你,”陈青心里头还是十分生气的,要不是自己身手敏捷,警觉卓越,恐怕早被鬼遮眼的方润射成蜂窝了。
“我说,我说,”阴影回答,“我在此居住多年,生于此长于此,一直相安无事的,今日瞧得两位老爷在这里兜圈,于是心生恶念,遮了那位爷的眼,实属妄为,今后再也不敢了。”
闻言,陈青心里一动,问道,“你在这里生活多少年了?为何这村子没有一丝活气?”
阴影伏地回答道:“我在此三十有五载,还是畜身时,机缘巧合,从一座荒坟里掏得一个奇物,凭着这东西,修成了阴魂,夜里能阴魂出窍。至于这村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实在不知,那天夜里,我正在睡觉,突觉眼睛一亮,然后就不能想了,不能动了。再醒来的时候,村子一个人都没有了,只剩下我们家畜还在。”
原来这东西本体是个畜生,陈青暗自称奇,问道:“你是什么品种?”
“回爷的话,我是一条老狗。”阴影开始在地上抽搐,“求爷放我回畜身里吧,我这阴魂伤了,快撑不住了。”
阴魂遮眼,虽说是老狗的阴魂,也同样具有效果。
“那我再问你,此村可有幸存之人,或者出事前离家远行未归者?”
阴影回道:“这我就不清楚了,那夜的事,着实太快,我什么也没有看到。此后,一直在这白坡村,等着家人回来,盼着能主仆重聚,十三年了,连个音讯都没有,平日我就呆在白坡村的旮旯里,到了夜里,才能阴魂出窍,见两位爷实在面生,心恐不是好人,就狗胆包天,遮了爷同伴的眼。”
“你回去吧,”陈青颇为失望,凭直觉,他相信老狗的话。
“谢爷开恩。”阴影像狗一样窜了。没多大会儿,一条脱毛瘦狗现出身来,朝陈青和方润各作了一揖,遁入黑暗。
方润依然有些惊恐,不,是吓坏了。
他一直看到陈青自言自语,心想这陈兄弟是不是被鬼附身了,最后见一条狗来了又去,越发惊诧,又想起刚才明明尾随陈青,走着走着,陈青却变成了毛茸茸似狼非狼的东西,越发慌了,满是警惕地盯着陈青。
“你起来吧,你被鬼遮眼了。”
“啥?”
陈青解释一番,方润这才站起来,身上都是泥,悻悻回到车上,燃了根烟……
过了许久。
“今晚的事,别告诉任何人。”
“今晚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两人同时说道。
方润咧咧嘴,像孩子一样笑了,还是男人懂男人,这面子八成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