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章 压倒之势(1 / 1)浓择胡作陪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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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庾怿依旧面不改色的侃侃而谈道:“当年小庾和殷公在军中无事,常以围棋、樗蒲为戏。小庾的棋力,仁祖是见识过的。我庾氏一门里也找不出他的对手,可小庾偏偏在子初小友手下过不了一百招。”

听完庾怿的牛皮,谢尚的嘴都张成了O型。

谢尚是个较真的人,他也不啰嗦,直接叫人取出棋墩摆上棋子,是真是假,手底下见真章就行了。

“小友不可轻敌,谢尚是当今二品,棋上能赢他的人极少。倘若支撑不住,便把茶杯打翻,我自会帮你。”

乘着摆弄棋墩的功夫,庾怿不动声色的在陶旭耳边吩咐了几句。

看来他也是听陶范所说,并没有见识过陶旭的棋力,难免有些心虚。

待棋盘上摆上两颗座子,谢尚把两罐棋子都放在了棋盘上,示意黑白任君选择。

“谢公不妨取下两颗黑子,小子不才,愿让公两子。”

才两品!凭什么和自己分先平下?

陶旭昨晚临时恶补了一下。原来东晋时期的围棋已经成为了士族子弟间的高雅“艺术”,甚至按照当时的九品中正制,把各人的棋力划分为了九个等级,以一品为最高,九品为最低。庾怿说谢尚二品,那顶多就是个业余1段的水平,自己让他两个绰绰有余。

谢尚一听陶旭这么狂,更加拿捏不准了。他一脸困惑的望向庾怿,意思是这小子凭什么这么狂?自己以高门士族外加皇帝近臣、王导亲信的身份愿意和他下棋,已经是很给面子了。而他竟然敢说出让自己二子的话来。

可庾怿心里也没底,他索性眼观鼻鼻观心,老僧入定当起闷头鸵鸟来。要是劝陶旭,影响了他出风头,庾怿肯定难辞其咎。可要是劝谢尚,得罪了对方,那更不值当。

索性就装傻吧!

老狐狸!

谢尚心里暗骂了一句,可又不想和庾怿撕破脸皮。他的棋力在江东都是数得着的,索性就按陶旭说的棋份下,要是对方赢不了自己,那可就不是嘲讽一顿这么简单了。

谢尚脸上的阴郁之色在陶旭这边看的是清清楚楚。一个人的情绪对于其棋力也是大有影响。

在高度亢奋和激动下,人难免会失去冷静做一些冲动上头的事。而围棋则极为忌讳冲动,一旦冲动,便会露出很多破绽。

陶旭也是看准了这一点。虽然他对于谢尚的名望地位并不是很清楚,但连庾怿都要卖他面子,而且这船上的其他士人也隐隐约约的以他为首,应该是朝廷里的重臣。让对方心态失衡,正是陶旭的第一步。

果然,一旦开局,谢尚的白棋下法便极为激进。能冲便冲,逢断必断,不过三十多手,就制造出四五块棋来。

虽然棋盘上一开始四个角上就坐落着四颗白子。但谢尚的下法正合陶旭心意,作为让子的上手一方,就是要不断挑事,制造机会让下手失误。一旦下手稳扎稳打,利用四颗让子的先着效力,上手会变得极为难下。

面对谢尚的挑衅,陶旭是不慌不忙。先是通过滚打包收让对方极为痛苦的吃掉一子,换来的却是厚实的外势。紧接着又是搭靠,又是飞镇,不过短短七十多手,竟然建立起一个多达百余目的庞大潜力。

谢尚终于冷静下来了。

眼前的小子不好对付!

庾怿作为高级士族,围棋自然也是必修课程之一,但他的水平顶多有个六七品的样子。但以他的水平,也看出来了黑棋的巨大潜力。

虽然谢尚的白棋在黑棋的退让之下主动让出了两块二十多目的实地。但仅仅中央,黑棋就有百余目的潜力。这就是说黑棋起码还要捞八十多目。可再看看棋盘,黑棋为了追求实地,子力多半被压在三线以下。哪怕算上即将成空的一块棋,也还差着五十多目。

由于之前的棋过于激进,白棋看似四面八方都有子力,但四面八方都欠着棋。一旦黑棋进攻,白棋就只能被迫防守。又下了短短二十多手,白棋竟然毫无还手之力,黑棋的每一步进攻,都只能被迫防守。

眼看对方的中腹越围越大,谢尚终于忍不了了,再这么下去那就是安乐死!

“啪!”

面对黑棋的进攻,白棋果断放弃了最后一块成空的棋。一颗白子狠狠的拍在了棋盘正中央天元的位置。

“谢公急了!”

一旁的观众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任凭是谁都看得出谢尚脸红耳赤的样子。陶旭不慌不忙,隔了一路,镇在了天元的对面。

在围棋里,活棋永远要比杀棋简单。谢尚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最后一搏全都把注压在了打入上面。一旦成功,黑棋前半盘所有的努力就全部化为了泡影。

陶旭心里却冷笑不止,别的他不敢夸口。围棋上他从小就接受了大量的训练,甚至在冲击专业棋手的道路上也奋斗过。指导一个古人能有什么压力?

不过他也不敢太过托大,还是有一手应一手。

此刻的黑白虽然攻守之势再度转换,可怎么看,谢尚的白棋都像是在亡命逃窜一般在黑色的海洋里苦苦挣扎。

突然,被谢尚看到一个打劫活的机会,他再也顾不上别的,毅然决然的引爆了劫争。

陶旭前半盘的隐忍退让总算在这一刻换来了丰厚的回报。

他的黑棋厚实无比,而白棋为了追求效率则到处都是薄味。这就意味着黑棋的每一步白棋都必须跟着应,否则哪怕白棋活出中央的大龙,四角被黑棋打穿,依旧是黑胜的结果。

庾怿也是从没见过谢尚如此狼狈。只见他下的汗流浃背,连侍女倒的茶都顾不上喝,两只眼睛充满了血丝,在棋盘上拼命寻找着救命稻草,像极了输红了眼的赌徒。

“啪!”

突然,谢尚手边的茶杯倒翻,滚烫的茶水倒在了他的衣服上。庾怿眼疾手快,连忙一把摸混棋盘上的棋子,大声嚷嚷着让下人们替谢尚更衣。

“仁祖,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一面乘乱把谢尚推出了观星亭,一面又朝陶旭挤眉弄眼,示意他差不多得了。陶旭也是哭笑不得,这老狐狸,太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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