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越来越危急,陶旭来不及多想,将手中的半截断剑掷了过去。待陶宇宙再侧身闪开,他已经一个箭步冲到跟前,一把将陶宇宙顶翻在地。
“哟,子初哥哥,你这是要跟兄弟亲近吗?”陶宇宙虽然被顶翻在地,却混不在意,他死死抓住陶旭不放,反正父亲交代他只要别放走陶旭就行。
陶旭被两只巨手死死的压在对方的肚皮上,只觉得气息越来越紧,喘气越来越困难。他拼命的挣扎,挣扎。
忽然,陶宇宙一声暴喝,他陡然推开陶旭,却要向陶旭的身后扑去。
陶旭不明就里,但下意识告诉他,陶宇宙不管做什么都要阻止他。陶旭顺势松开他的肚子,转而抱住陶宇宙的大腿。
失去重心一个踉跄,陶宇宙顺势倒在地下,两百多斤的身子甚至把地下的地砖都给敲碎了。
陶旭顾不得狼狈,连忙从地上抓起之前的半截断剑一把横在陶宇宙的后脖子上。可陶宇宙却没什么反应,再仔细一看,他似乎是把自己给摔脑震荡了。
“快拿绳子啊!”要旭扭头一看鹂儿还站在原地发愣,急的连声呵斥道。
鹂儿被他这一喊才反应过来,连忙扔下手中带血的剪子,手忙脚乱的找起绳索来。
“哎哟,”陶宇宙的晕厥只是暂时的,可他刚一恢复意识,又被陶旭摁着头在地砖上一撞,顿时又晕了过去。
乘着这个功夫,鹂儿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捆绳索,两人手忙脚乱的把陶宇宙给绑了起来,又把他的嘴给牢牢堵住,确定他无法挣脱了,两人这才喘着粗气彻底瘫软在地下。
“他怎么还在流血?”陶旭喘着粗气,却发现陶宇宙的左腿正在汩汩流血,他明明记得没有砍中他呀。
“是,是我…扎的。”鹂儿指着地下沾着血迹的剪子畏畏缩缩道。
原来是鹂儿乘着两人搏斗之时,用剪子扎了一下陶宇宙的大腿,这才制造出了破绽。
陶旭把他的伤口掉转过来看了看,确定没有扎到大动脉,也长出了一口气。要是真闹出了人命,这事可就不那么好了了。
想了想,陶旭还是扯过一块麻布,替陶宇宙把腿上的伤口给紧紧扎住,两百多斤的壮汉,别流血流死了,那可就成了笑话。
陶旭一把拉起鹂儿。
两人之间虽然没有别的话,但刚才陶旭的挺身而出和鹂儿的关键一击,两人之间已经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做这一切之前,鹂儿并没有想得太多,她也是一时气血上涌,居然对前主人的公子说不。她这一辈子都习惯了服从,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从未有过的勇气让她站了出来。
陶旭的行为也没让她失望,她相信自己找到了这乱世中的依靠。
两人相对无言,但却配合默契。陶旭把昏厥不醒的陶宇宙拖到屏风后面藏好,鹂儿则快速整理了一下衣物和生活必备品。两人恰好同时完成善后工作。
“走吧!”陶旭长出了一口气,又拖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天色已经擦黑了。
***
江南五月的天气正是怡人,今夜一点云都没有,皎洁的月光正好洒满了整个江面。夜里的风吹得还有点凉,年轻的船夫坐在船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暖身酒。
可他是越喝越躁郁,年纪都快三十了还娶不上媳妇,偏偏前两天接了对小年轻,包了船做那等事。两人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船毕竟小,那种声音声声入耳,引得他火气上升,无处发泄。
看这狗男女匆匆忙忙的架势,估计是在建康城犯了事偷跑出来的,还点名加倍船钱要去于湖。那可是对北伧的前线啊,除了成片的军队啥都没有。
船夫心里估计这对男女要北逃出境,可他根本不在乎,跑了这趟船,足够他干半年多的。
一口老酒下去,船舱里又响起了令人烦躁的声音。隔着帘子,他依稀能看到一节雪白的藕臂。听这声音应该是到了酣畅之处。
那女子他偷偷打量过,浑身白净,细腰锁颈,看起来是个黄花闺女,可走起路来又有万种风情。船夫咽了咽口水,心里暗骂两人无耻。
从建康到于湖不过五天的路程,可船夫心情十分躁郁,能早一分到他也不愿意拖。五天的路程竟被他只用了三天就到了。
船靠岸的时候他终于松了口气,朝船舱里大声吆喝了一声,“公子,咱们到了!”
掀开船帘出来,陶旭一身素白短打衣衫,头上简单的扎了一个刘公冠。
“这就是于湖吗?”他喃喃自语道。
和现代的江南不同,此时的长江两岸一片萧瑟,除了一眼看不到头的平原和天空偶尔飘过的几行飞鸟外,根本就看不到人影。
于湖却是例外。
于湖就是后世的当涂县,治所就在姑孰城。这里地处长江南岸,汇聚了大批从北方而来的流民。和待在江北的流民不同,能越过长江的多半都是高门大姓的外围子弟,抑或是有些闲钱的商贾人家,顶不济也是南迁士族们的家奴佃客。
有了这些人,于湖的经济迅速腾飞,在长江沿岸甚至有“小建康”的美誉。
“公子!”鹂儿也弯腰出了船舱,“都准备好了。”
一边说着,一边还细心的替陶旭整理了一下衣领。
小娘皮,真骚!
船夫心里不住的腹诽,脸上却是满脸堆笑,“公子你看,这说好的船钱…..”
陶旭大手一挥,钱对他来说就是王八蛋。鹂儿不声不响的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片纯银制成的银叶子递给船夫,“多谢赵大哥,这船赶得又快又稳。我家公子说了,多出来的就不用找了!”
船夫连忙丢下缆绳,一双乌黑的大手在身上擦了又擦,这才小心翼翼的把钱接过来,还顺手捏了一下鹂儿的手。
“哎呀,你~”
“怎么了?”陶旭一直在观察姑孰城的情况,听得身后有动静,才发声问了一嘴。
“没~没什么。”
鹂儿不敢多说,吃亏权当是福吧。她白了一眼船夫,待船一靠岸,便先拎着行李跃上了码头。
“哟,二蛋,你不是客船吗?怎么也来姑孰了?”
码头似乎有船夫赵二蛋的熟人,一见他的船到来,立刻热情的打起了招呼。
“嗨,还不是这狗男女!”赵二蛋朝走远的二人背影努了努嘴,“从建康逃出来的。这小白脸估计是弄了主家的婢女,还偷了包金银,看这架势是要往北去。”
“哟,哪家的啊?”
“好像是姓陶。不过,管他呢,这几天可把我憋坏了,我得好好泄泄火!”
两人一搭一和,看似无心闲聊,却被有心人听了去。